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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梅游记31（第3页）

“枯木能春，生机盎然。诸位雅士可否赏脸，将我这梅花品鉴二三？”

来者正是当朝首辅龙宫漾，抱着一盆劈梅踱步缓缓而来。

“枯荣相对，向死而生，龙兄好雅致。再一细看梅桩老去心已空，梅枝正漾点青春，腐化的灰暗枯皮，三星两点的珠玉之花，美感源自矛盾的层次。”

卓燃也带着卓皎然凑了上来，点评了起来。

龙宫漾推辞道：“卓兄谬赞，龙某担不得，这盆梅景也是龙某偶得之。”

“龙首辅无需谦虚。”众宾客大笑。

龙宫漾一一回礼，那挂在脸上的笑容却愈发难收拾了。

“龙伯伯，皎然想仔细看看。”卓皎然摇着龙宫漾的一支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都依你，大伯这就把它送给你。”龙宫漾拍着圆滚滚的大肚子道，接着就把它放在皎然怀中，“拿稳了。”

池春堂也和旁观者一同凑了上来，但卓皎然俏皮的对他吐了吐粉舌，然后偏过身去，池春堂又挪到她身前，她又偏走了。

这不是摆明着不给他看吗？不带这么玩的。

“皎然小姐！”池春堂终是忍不住开口叫道。

卓皎然直勾勾望着他，轻哼一声，像是一直在等着些什么。

池春堂望上那起风的眼，心如明镜：“对不起，卓小姐。”

卓皎然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不顾他人仍在观摹，把那盆劈梅往池春堂怀中一塞，然后双手抱胸，又是一声轻哼，不过梅有道却听出来了几分愉快。

有文士没有挤进去，还没一睹真容，心有不甘，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问道：“皎然小姐，我还没看呢。”

“你找他，送给他了，就当赔礼了。”

文士还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池春堂像是第一次认识一个人。再看向卓皎然时，她却不再看他了，蹦跳着，走远了，只是那晃动着的长发好像还晃动在眼前。

算了，不去想了。

池春堂低头看向那盆梅，瞳孔一刹失色，长发也显得凌乱了，池春堂轻抚着那微微的花骨朵，手也顺着滑到那枯败的梅桩，忽然他又抬起头，发现天还是那么蓝，可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得道天还是那么蓝。

劈梅——不在《梅花百解》之中，耳濡目染的池春堂不会记错的。他一眼就看出所谓劈梅就是人类所创造的笑话。

将选中的梅树砍去上半部门，留下梅桩，从中间劈成两半，再将花梅枝条嫁接于上。在此期间梅是活的啊。扭曲自然来迎逢人的喜好，就像是人们偷走了蜜蜂的蜜，然后夸它勤劳，人们砍掉梅花那傲霜寒的头，接着歌颂它的坚韧。

人与人之间的扭曲还不够吗？劈梅，劈梅，刀砍斧劈的是人是梅？

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满园皆是病梅！

池春堂有些郁闷，独坐亭中，随手拾来一颗石子，往湖心一抛，打了五个水漂。

“操蛋的文会。”池春堂心中暗骂。

秋冷江走近些：“有心事？收着点，他人还看着呢。”

果然，围着湖的所谓的文人墨客都有些生气的看着他。

“关我屁事。我要走了，这梅会压得人喘不过气。”

“大家都言笑晏晏，何有之厌？”秋冷江诧异道。

池春堂将劈梅之事说与他听：“人云亦云，三人成虎，无论他人怎么说怎么做，附庸风雅本身就是降了个格调的。”

秋冷江试图挽留“你不要名额了？”

“我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池春堂浅笑，抚袖而去。

真像梅有道啊！脾性都一样

秋冷江若有所思，接着摇了摇头，大步往短径深处去了，这梅，品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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