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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流感（第1页）
“菜鸟走了，我干点什么呢？”
房间一下安静下来，何柔百无聊赖地想。
“对了！”她翻身起来，从口袋掏出一只黑色的机械昆虫…
吴亮亮匆匆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路上其他人对她头顶冒出字幕见怪不怪了，只有她觉得自己像个行走的五彩斑斓的广告牌。她干脆将耳机关掉，大多数时候，当个哑巴更省事儿。
一开房间门，于谅已经站在房间里了。他背对着门口，上半身高领针织长袖，下半身仍旧是迷彩裤，衣服很合身，看得出来，他身材不错。
听到开关门声，于谅转过身，手套，帽子，面具，一样不少，只能看到眼睛和鼻子。
吴亮亮站在门口，憋出一句“一直戴帽子会脱发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大概是为了掩饰尴尬。
她从前没见也没听说过这个人，相处时间也很短，昨天却在他面前露出了最致命的伤口，而这应该是对最亲近的人才能做的事。成年人的谨慎和判断力被狗吃了么？她暗自决定，今天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对一面之词不能尽信。
“你很介意么？”于谅问道。
“那，那倒没有。”她一时间不知道他是问介意戴帽子还是脱发，可又怕对话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于是干脆否认算了。
于谅拉过椅子坐下，她走过去坐在床边，跟他面对面，房间里安静下来。
不知怎的，两人这样相顾无言让她有些紧张，于是她主动问道：“你昨天说到西提福病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谅的眼睛从她脸上挪开，落到了枕头旁，那边有阿妤的兔子娃娃。
“你还记得，那个时代，每年冬春全球都会发生流感么？”
“嗯，这是常见病毒。”吴亮亮点点头。
“流感病毒变异很快，所以每年都会号召老人和儿童打疫苗。流感的死亡率不高，一般在10%左右。可是那年的流感，平均死亡率差不多有50%……”
吴亮亮瞪大了眼睛，这个数字让人触目惊心，因为流感的传染性也很强，两厢叠加更是凶险。记得20世纪初，西班牙大流感曾经造成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死亡。而那时，世界各地区之间的来往交流还没有现代那么便捷和频繁。所以，这次大流行对人类的冲击……
她屏住呼吸，不敢打断于谅的思路。
“全球都爆发了疫情，死亡人数不断攀升……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不寻常，流感病毒只有8个基因组片，即便发生了基因重排和抗原转化，对科学家来说也不算陌生，可是各国的疫苗防护效果几近于无。”于谅的声音更加低沉，他身子稍稍前倾，手肘架支在腿上。
“恐慌情绪逐渐蔓延，各国的卫生部门、科研机构和医药企业都全力投入新药物和疫苗的研发…”
他的叙述把习惯了岁月静好的吴亮亮生生拉入了一个超现实主义的世界，一幕幕影像在她眼前闪过。
那个时候人人自危，最开始大家尽可能采取了各种防护措施，洗手、戴口罩、酒精消毒、防护面具……当这些依然阻挡不了病毒的肆虐时，政府不得不采取更为严格的措施——暂停各种商业活动和公共交通，禁止人群聚集，只保持最基本的维持民生的生产活动。街道上渐渐没有了人的气息，只有来来往往的无人驾驶汽车和无人机忙碌地送货。世界停滞了，人们的欢声笑语消失了，但生离死别的悲痛没有停止。终于，生存的压力，无处发泄的愤怒，被禁锢的焦虑和积累的绝望在某一刻爆发，人们不顾病毒的淫威，不约而同走上了街头，表达想要恢复正常生活的意愿。谁又能用‘不理性’来苛责他们呢，他们只是想要在命运的审判前再体验一下失去的美好。
就在这个脆弱敏感的时刻，世界上最知名的生物制药公司之一——塞拉公司宣布，他们研制出了疫苗，已经顺利通过二期试验，防护力达95%。这个消息立刻给世界带来了希望，各国纷纷争先订购，疫苗价格飙升仍供不应求，甚至出现了疫苗配额，谁有了疫苗谁就有了最珍贵的政治资源。而这时，该疫苗并没有完成三期大规模临床试验，学界仍有质疑声，但这些都被民众求生的巨大渴望淹没了——无论如何，除了眼下能救命之外都不是大事儿。
先用上疫苗的国家给出了积极反馈，疫苗效果确实实至名归，在那里感染人数迅速下降，死亡率也大幅降低，人们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于是其他国家积极跟进。虽然被搓磨了数年，损失惨重，但人类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这个疫苗有什么特别么？”吴亮亮总是对神话故事般的事情抱有怀疑。即便有神，人类又凭什么得到特殊照顾，在危难之际得以幸存？
“哼，确实很特别。”于谅罕见地流露出情绪，他的嘲讽吴亮亮隔着面具也捕捉到了。
“这疫苗的研发采用了当时比较先进的基因法。”
“基因法？”吴亮亮不是内行，确实不太了解。
“在细胞中，脱氧核糖核酸先转化为信使核糖核酸，然后被用作制造特定蛋白质的蓝图。”
“这个我记得，中学生物学过。”吴亮亮有点印象。
于谅继续解释，“核酸疫苗使用为特定蛋白质提供指令的一部分遗传材料，向细胞传递一套特定的指令，从而让细胞产生我们希望免疫系统识别和应答的特定蛋白质。之前，有一些核酸疫苗在进行人体实验，但都还未通过在人类中使用的全面批准程序。可因为形势严峻和沸腾的民意，这个疫苗获得紧急使用授权。”
“这是好事么？”她犹豫地问道。事急从权可以理解，但对方冷静的陈述中溢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痛恨。
于谅直起了身子，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眼睛中毫无波澜，重新变成了那个沉稳冷静像石头一样的男人。
“当时，我们都以为是的……可一年以后，更可怕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让我们变得残破不堪，让他们变得脆弱却不可一世，让人类露出了最残酷最丑陋最可悲的本性……”
“什么？”吴亮亮瞪大了眼睛——果然，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要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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