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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机遇（第3页）

“嗯。”

“嗯。”

森玟呆坐一旁，看着这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人，完全称不上聊天，感到有些紧张。瑞普勒不一会儿以听讲座为由离开。谭旎看出她的情绪，一小时后借自己有事之名，与之分别，以便她宁静心情。

她漫无目的地在繁华的街道间缓步行走，她谎称自己多带了把太阳伞，将那把伞借给了森玟。谭旎认为或许是对白化病的外貌特征及其病症的了解对于她对待森玟有些许影响，会认为这小女孩子还是遮遮烈阳的好。她认定是如此原因，也心想理所应当为其回报。哪怕只有自己知道。

谭旎沉浸于对方才事件的思索，并未察觉有人正悄无声息地跟随其后。人群拥挤，她难以看清谭旎的动向，但她看着手机上显示清晰的踪迹，十分准确地在保持安全距离的情况下尾随，与谭旎一同进入了一家甜品餐厅。

她举止优雅地坐在其不远处，那棕色长发轻柔地搭于双肩，以口罩作掩，佯装普通路人，点了份抹茶慕斯。她棕色的眼睛目标性地注意谭旎的一举一动，随时预备实行下一步动作。

本以为两位不会分别，真好在自觉用谎言支开了难缠的人物。

“卞夏宁……怎么，找不到这个名字呢……”

“卞姓稀少，应该很容易就找到啊……”

女人嘀咕着，意欲引起谭旎的注意。谭旎沉默地听着自己身后那女人的言语，再三确认女人口中念叨的名字。那名字如鬼魅般引诱她。七年以来，她没有再听到别人提起这令她难以释怀的姓名了。

“十分抱歉……请问，您要找的是‘卞夏宁’吗？”

“嗯。”女人作深思状，犹豫半晌，“她失踪太久了。你认识她么？”

“可能算不上认识……你了解她多少？为什么想……”

“嘘——”女人慌张地表示不要再谈下去，过会儿又恢复了无奈的神情，接下来的声音比先前还低，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可以在公开场合讨论的问题，“或许不大安全，你真的想知道吗？”

谭旎有些恍惚地盯着女人的眼睛。她感到脑中有股巨大的冲击，她基本确信了卞夏宁的失踪另有隐情，也喜悦着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记得她。

“这样吧，如果你仍然想要知道她的信息的话，请找个隐秘的地方与这一号码通话吧。”看她不说话，女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因被口罩遮住，谭旎没有觉察。女人随手撕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495，折叠好后小心翼翼递交谭旎，便打包了甜点，有些慌张地走了。

“请慎重考虑。”她留下这句话。

谭旎将那纸条规整地放入包中。她奇怪于居然有三位数的电话号码，又通过对方的反应推测那女人很大几率属实知道卞夏宁的信息。兴奋同疑虑在脑海争斗，以致接下来对巧克力爆浆蛋糕进行享受的味蕾被完全取代。

“……以上，谨以此作结——在纯粹的光明中就像在纯粹的黑暗中一样，看不清什么东西。”

思温向座无虚席的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掌声四起，随后与刷啦啦的纸页声护送着离座的人群。能抢到思温讲座的现场名额属实困难，从这里坐着的大都是各领域里名声大噪的名上层便知。终报执行者虽不一定是现目前在该领域获得成就最高的人，但其发言基本上代表着政府态度，也极大可能代表其领域的未来规划方向。有幸现场学习，也是托的社科方终报执行的帮助才获得的珍贵机会。

他憎恶于这依靠后台或钱财才能得来的机会，似乎名人的演讲现场坐席生来便为权贵准备，似乎这一切早已成为了被默许的东西，似乎名声成了衡量学者的标尺。一个穷孩子捡着路边的垃圾吃，他想先向这现状低头，再学会利用现实打破现实。

为了此次学习的效益最大化，瑞普勒做了比平日参加其他讲座时的更多的准备，期待而紧张的心情贯穿始终，途中维护老人的经历不仅没有加剧这情绪的恶化，反而让他有所放松与愉悦，即便这远不足以削减他对学识不足以支撑理解思想的不安。

当人群应酬般向那位女性围去，他就清楚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找她本人解答疑问了。思温挤着笑脸对蜂拥而至的人们道谢，即使参加的人员不是她所管顾的范畴，她多少可以感受得到这看似活跃的外表下隐藏起来的东西，不过她同样也清楚求学之人毕竟还是有一定比例。

瑞普勒暂且不想管这些状况，也没资格管，更管不了。他不满现任执行长极端精英主义的政策，让学识高的人分更多蛋糕，而在当前系统下被认为低学识的大部分群众则停留于基本乃至基本都没有的保障中苟且。基于基因优劣的决定论，加剧社会分层，虽然学院系统内严格维持着教育平等，但在绝对的基因筛选的前提下，所谓平等其实从出生开始就已不存在了。同样的理念，院内院外却两幅风景便足以说明问题。

——现在不能，但是将来，我会踩着你的体系，将你和你的理念全部推翻。

这句话已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无数次。拼命求学，考跳几个年段。不为别的，就为这个。

艾格穆多无差别提供的自由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于反噬他自己，那段轻松而慢节奏的日子他没有真正体验，但庞大的数据系统记录着一切。弥肃上台后几乎废除了前执行长所做的所有决策，随着草原奔腾的野马被大量栓捆，安宁的生活也被套上牢固的枷锁。瑞普勒对近些年的事物大都不怎么赞同，相比艾格穆多，他对弥肃的不满明显更多些。

瑞普勒打开手机，反复翻看着社科方终报执行早六点给他发来的资料和祝福，阴郁的心情逐渐消散，即便他在早上已看过对方发来的资料许多次。安心感涌上心头，但他没有时间继续回味，回到学院便开始处理账号里的各种消息。

约游戏，电影，社团，各种讲座，多次来请人的学生会，大抵不过一些闲杂事，虽然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时间排期早就满了，因而全部拒绝。除此之外，与前辈们的学术交流也占绝大部分，他得在今天除上课外的剩下的时间内尽量快地把这些全部处理，留到明天只会导致堆积。聊天和说事处理起来更麻烦。

他感到有个人一直盯着他，在门口。

凭着直觉抬起头，对上了那白发少女急切的眼神，她身上多披了件宽大的校服，眼眶发红，气色不大寻常。他即刻停下熟练地删着消息记录的手，从后门出。

“玟，没事吧？”

“……我……”这询问如钥匙般打开了森玟的泪水闸，她忍耐多时的眼泪夺眶而出，“知道我很没用……因为头发和睫毛，像有基因缺陷的人……也因此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忙，但是我还是想把今天你离开后我得知的一些消息告诉你……”

“你最近……尽量小心些吧，如果他们真的来找了你，你就让他们都冲我来好了。因为你那时毕竟也是偶然发现的……近段时间不要与我来往了，就当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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