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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战兵们齐刷刷抽出刀来,挡在他们身前。
刀锋映着他们绝望的脸。
“将军!求求你!饶了我们头儿吧!”
“让我去死!我烂命一条!让我替他去死啊!”
“王哥!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们这队就散了!”
被拦住的汉子们疯了一样,哭喊着,嘶吼着,用额头去撞冰冷的地面,砰砰作响。
可那八个被拖拽着的汉子,像是聋了一般。
没有一个人回头。
“哥??!”
一声凄厉的嘶吼,撕裂了所有哭喊。
那个魁梧汉子的弟弟,像一头发了疯的......
春雷再度滚过雁门关,这一次却不是惊醒寒鸦,而是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赵珩站在城楼上,披风被狂风扯得猎猎作响,如同一面不肯降下的战旗。他手中攥着一封刚送来的密报,纸页已被汗水浸软,字迹却如刀刻般清晰:“龟兹伪玺案余党未尽,裴文远亲信藏身于吐鲁番绿洲,暗中联络西狄残部与南诏流亡贵族,拟拥立先帝庶出之孙为傀儡君主,号‘正统天子’,择吉日于碎叶城登基,昭告天下讨逆。”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枚铜符??三年前他亲手交给苏妲姬的那枚钥匙。如今它已不再是一块青铜,而成了某种象征:一个帝王对监察者的托付,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后的信任。可此刻,这份信任正被千里之外的阴谋所试探。
“殿下。”秦十三低声道,“我们不能再等了。若让伪君登基,便是国中有二主,民心必将动摇。”
赵珩睁开眼,目光如铁。“你说得对。”他缓缓道,“但这一回,我不再只派死士,也不再微服潜行。我要堂堂正正地去,带着大乾的旌旗、神机弩与三十万石军粮,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江山真正的主人。”
三日后,一道圣旨传遍北疆:太子赵珩亲率十万新军西征,以清剿叛逆、肃清边患为名,实则直指碎叶城。与此同时,金陵都察院也接到密令:彻查宗室玉牒,凡有旁支子弟近年行踪不明者,立即拘押审查;另命户部封锁江南通往西南的所有商路,严查携带金器、印泥、龙纹布匹者,一经发现,以谋反论处。
苏妲姬接到命令时,正坐在灯下翻阅《监察律例》。她指尖停在“伪诏”一条上,久久未动。窗外细雨淅沥,打湿了庭院中的梨花。她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失踪前的最后一句话:“图纸不能改,渠底若塌,百里百姓皆成鱼鳖。”那时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跪在工部衙门前哭喊冤屈,却被侍卫一脚踢开。如今她已是万人之上,却仍能听见当年那声闷响,在骨髓里回荡。
她提笔写下一道手谕:“即日起,重启永昌十年工部案卷宗,调取当年参与修渠官员名录,逐一比对现今官职。若有升迁异常者,列入重点监察名单。”
这道命令像一把钝刀,缓慢而坚定地切入朝堂深处。五日后,一名现任礼部郎中因曾在永昌年间任工部司员,且其岳父正是当年主张篡改图纸的主官之一,被黑翎卫带走问话。审讯七昼夜,终在其宅中夹墙搜出一册账本,记录了三十年来收受裴氏贿赂共计四十七万两白银,并牵连出六名在职高官。
消息传出,朝野震颤。有人深夜焚毁家中文书,有人携妻儿逃往岭南,更有宗室老臣联名上书,指责苏妲姬“株连过甚,有违仁政”。
她冷笑一声,将奏章掷入火盆。“仁政?”她低声自语,“当年我父亲被人推入渠中时,谁跟他讲过仁政?”
她在都察院大堂设坛,将账本原件公开展示七日,又请来当年幸存的工匠与役夫当庭作证。其中一位白发老翁拄拐而来,颤声道:“苏大人啊,你爹死那天,渠水是红的……我们二十个人想捞尸,却被兵丁用弓箭逼退。他们说,‘死了活该,谁叫他不听话’。”
堂下百姓痛哭失声。
苏妲姬起身,声音冷如霜刃:“今日我所做一切,非为复仇,只为告诉天下人??这世间,还有公道二字。”
与此同时,赵珩的大军已越过天山隘口,进入吐鲁番盆地。烈日灼烧着戈壁,士兵们口干舌燥,却无人敢懈怠。他们在一座废弃驿站中抓获两名可疑商人,搜出身上的文书竟是用密语写成的联络信,破译后赫然写着:“润州水师副将旧部已在长江集结,待碎叶城登基诏书一发,即刻起兵顺流而下,直取金陵。”
赵珩看完,眼中杀意暴涨。“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三日内必须抵达伊犁河谷。另派飞骑八百里加急送往金陵,命苏妲姬立即查封所有造船坊,缉拿与润州旧部有关联者,格杀勿论!”
然而,真正的风暴并未止步于此。
就在大军继续西进之时,一名黑翎卫密探悄然返回金陵,向苏妲姬呈上一份绝密情报:“裴文远并未藏身西域,而是早在三年前便秘密潜回中原,现匿居于金陵城外三十里的清凉山别院。其身边随从皆为易容高手,日常以‘病弱老翁’示人,实则精神矍铄,每日研读兵书、绘制舆图,更与多位致仕老臣暗通书信,策动‘清君侧’之议。”
苏妲姬盯着这份情报,良久未语。
她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来每一次改革都会遭遇如此猛烈的反扑??原来毒蛇从未离开庙堂,它只是换了一副皮囊,静静盘踞在权力的阴影里,等待时机。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黑翎卫都未调动。当夜,她独自换上粗布衣裳,戴上斗笠,乘一辆不起眼的牛车,悄然驶向清凉山。月光洒在山道上,树影斑驳,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她在距别院半里处下车,徒步前行,脚步轻得如同落叶。
翻墙入院那一刻,她看见书房灯火未熄。窗纸上映出两个人影:一人枯瘦如柴,似久病之人;另一人背影挺拔,竟有几分熟悉。她屏息靠近,听见那挺拔身影说道:“……只要赵珩一日不归,金陵便是我们的。明日我会在太庙祭典上发声,呼吁迎立‘正统’,届时必有群臣响应。”
苏妲姬瞳孔骤缩。
那人竟是当今国子监祭酒??那位曾因儿子行刺被罢官的父亲!原来他并未真正倒台,反而借着“丧子之痛”的悲情面具,重新赢得了士林同情,如今竟成了裴文远最锋利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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