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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度假村的意义（第1页）

其实第一天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我就喝多了，毕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见到这么多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论好的还是平常的人，心情起码是平和的，然后拿个酒瓶端个杯子挨个和他们喝，俩圈下来就头晕目眩回了房间——下午醒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回去城里了，上班的上班，开店的开店，身边只有赵鹏和发小——发小在老家也是没有工作的，他等我爬起来打了个招呼，就回城里找他过去的同事，也就是我们那里还在叔叔部门里上班的人怀旧去了，然后我就给李墨染打电话，让她安排厨房做个解酒汤，喝完以后出去转那个度假村。

这个度假村据说当时投资了俩个多亿，这已经是很大的手笔了，你回想一下，那时候叶总他们承建省城的古城项目的时候起项也不过二十个亿，虽然后面一路追加到八十个，但开始他们可是按照二十个亿的标的去设计的——俩个亿花到哪里去了呢？挖空了一座山建了一堆夏凉冬更凉的土窑洞，大秋天的在那里面直播就要点一堆小太阳，不然就遭不住；外面是一排排石头建起来的窑洞，跟我家的差不多（我记得我爹说我家的那五间石窑一共花了五万，不知道他们这一堆花了多少），用来吃饭、办公、住保安；再往前是一个大集，建成古镇模样，路俩边雕梁画柱，原本是用作商铺的，但是整个古镇总没有三家开门的，剩下的全部歇业；每周三周六属于是集市日，原本是让人们租商铺的，但是为了规避费用大家选择占道经营，推着那种小篷车在街上叫卖，管理者也只能默默认栽；整个度假村是依山傍水的，后山有小路可以通向山里的果园，或者阴雨天可以去采蘑菇，前面的小河拦起来（这个度假村挨着的就是我妈的娘家那个村子，这条小河就流向我外婆活着的时候我特别爱去的那个村子，如今已经没人疼我，我也不愿意去村里了）修了一个鱼塘，里面养了鱼，钓鱼佬可以在这里有偿钓鱼，钓上来拿去饭店给你现杀现做；整个村子靠西有一个巨大的儿童游乐园，建了一个规模比较小可能只有十来个小厢的摩天轮，不，应该叫‘摩山轮’，因为它太小了，同样有规模小小的‘云地飞车’，小小的‘海盗盒’，倒是碰碰车的场地和外面差不多大——这个度假村最有人气的地方就是这个游乐园，集市里鬼都没有，等你溜达着走到游乐园附近的时候就可以听到小孩子们的尖叫声、哭笑声了，果然还是小孩子们最性情，有他们的地方这个人间才显得像个人间，全是大人的话，这个人间就有点类似于地狱了——其实这也是我自己虽然没本事生不了，但是一直鼓励别人有机会还是要生的一个重要原因——

＂看见没，孩子真是个好东西，不然这个破度假村可就真成鬼村了。＂我对旁边陪我出来溜达的赵鹏说。

＂好东西，你生一个呗＂

＂咦？夹枪带棒，有棱有刺，谁教得你这么和我说话？大蛋（也就是疝气，赵鹏小的时候有这毛病，经常被我一顿揍就把疝气打发作了）给你打下来！＂

＂我小孩十岁了，你没有。＂

＂那你多大了？＂

＂我？三十二。＂

＂那我多大了？＂

＂离四十的老汉也就差了那么三俩年＂

＂行吧，四十老汉怒揍大蛋小朋友也挺有画面，你别放肆，我就是八十岁照样揍你我说，老张风评如何呢？以前据我打听他可是被村里的人骂坏了＂

＂嗨！还不是因为他要给人发钱，发钱这个事，要么别发，要么就发下去，他呢，有钱的时候拼命发，没钱了突然发不动了，人家可不就得骂他——躺家里吃现成多舒服，突然不给钱了，还得去工地受苦，给我我也骂——＂

＂现在呢？再不给他们他们会不会就不骂了？＂

＂骂人也要力气的，骂几年发现没啥效果自然就不骂了——这个村子要是没有老张纯粹就是一堆屎，现在起码还有人来吃来住，能做一做他们的生意——度假村里有食堂的，村里的人过来吃饭都不要钱＂

＂有人吃吗？＂

＂肯定有啊！没有劳动力的老头老太太，大人进城打工没人照看的小孩，有时候年轻人懒得做饭也去蹭一顿，虽然吃得没多好，黑肉烩菜肯定是标配，起码让你吃肉——早餐每个人可以拿俩鸡蛋，剩下的就是馒头稀饭，他们这里腌的芥菜辣辣的特别好吃＂

＂看来你蹭过他们的饭。＂

＂嗯。以前有段时间我带着一堆人在这里做工程，每天早上都去他们食堂吃饭，咱是个受苦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吃饱就行呗＂

＂你这生存能力属于是相当强了＂

赵鹏干嘛呢？他和大部分没什么文化的人一样是在做体力劳动，哪里要人干活了，就组织一批农民去干一段时间，长的几个月，短的一俩周，就是农民工那类——我前面说了如今的体力活动比以前赚得多，他就靠这个活养活着他那个在我看来是又丑又胖又蠢又轴的女儿，这姑娘好不容易熬到初中毕业好歹不读书了，非要跟着街上的小混混去闯江湖，男朋友几天换一个，赵鹏拿她没办法——好不容易哄着去了一个什么技校，上了俩个月就跑回来高低不去了，问她是不是被欺负她也不吭气，反正读书是不读的，愁得赵鹏满脑们褶子。在街上闲晃荡了俩年，赵鹏终于死心，管不了不管了，然后这家伙不知去哪里找了个带棒槌的小寡妇三个人过上了，除了给钱和他姑娘一句话都没有——这下姑娘慌了，前思后想也不是个办法，前段时间赵鹏告诉我她自己提的要求，又找了个技校念书去了——你看看现在的小孩多精多坏，好好跟她说话她是不听的，一看自己就要边缘化了立刻开始给自己谋出路——挺好的，但凡有个一技之长进入社会就饿不死，只要走正道，丑一点笨一点都不是问题，也能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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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次回来原本是要看看老张少毛他们在搞什么，如果我真能拿到贷款的话我也想搞一下，反正撒钱而已，撒哪里不是撒，花出去就是好事——但是每次回来，我好像都有一种感觉，就是我和老家已经永远地剥离了，就跟我和小时候特别喜欢的三七分的发型永远剥离了一样，我已经不太可能再用那个发型了，头发越长，我越像个男模，所以算了吧，也许以后干脆就剃光头了——我现在基本上就是光头居多，不是掉头发地中海，也不是故意恶心人，单纯就是省事，啥时候长长了自己拿个推子一推完事——后面来往的很多姑娘都求我留点头发吧大哥，哪怕毛寸呢好歹也像个正经人，你这头光光的我害怕呀！不用害怕小娘子，等我俩玩的时候你抱着它就知道它的好处了，冬暖夏凉的手感特别好，越摩挲越得劲，能提升你的体验不止三俩个级别，而且有浓烈的猥琐气息，让人脸红心跳的

我自己在变化，老家也在变化，比如李墨染做的那种电商，我觉得这个事情特别好，对老家这个地方是有提升的，但是并不看好它的前途——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性格，老家压根也不是电商可以孵化的地方，虽然喊了优秀的女人来站台，照样没什么卵用，因为内在的商业逻辑就没有——你说这里的人老实也罢，说这里的特产土鳖也罢，反正我不信这地方可以产生出优秀的电商——东西就不够好吗？就像我前面说的，本地的羊本地人都够呛够吃，其他的土特产也是一样，这地方太贫瘠了，根本产生不了什么规模化的产业，哪怕最后打出去品牌你的东西都不够卖的，最后只好以假乱真搞一些替代品糊弄人——反正我觉得这地方搞电商是够呛，别人是愁东西太多卖不出去，这里是压根不够卖，这就把一切商业卡死了

卡不卡的，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事都能看得懂的——花几百万买一只镯子送给直播姑娘，花几个亿买一件古董再捐给博物馆，跑去狗都没有的犄角旮旯盖一个度假村，一般人觉得他神经病，其实他就是有钱没处花罢了——我怀疑老张前些年就跟我现在遇到的情形差不多，银行的贷款莫名其妙下来几千万，不花他就浑身难受，所以去找政府合作，俩家出钱建了这个度假村——这个逻辑没毛病，钱拿在手上那就是一堆破烂、数字，只有花出去，换成李墨染和她的电商团队，换成钓鱼佬的鱼塘，换成虽然差点意思但小孩子们玩的时候还是要尖叫大笑的摩山轮，这才能体现它的价值——而且他还有免费食堂可以吃，十里八乡的老人小孩都可以骑个电驴子过来蹭饭，所以度假村本身没什么意义，但是给人们带来的便利却是意义巨大——要不是老张，周末不开车去地级市或者省城你带着孩子在县里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不是吗？意义这种东西，不在于大不大，而在于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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