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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苏凤锦坐在床上绣着花儿，月光自外头跳进屋子里，将屋内的烛火染上了三分清辉，灯光倒影里，蝉声绵长，闷热的天儿只一小会儿便是满身的大汗，苏凤锦擦了擦汗，小声道：&ldo;怎么这天这般热？&rdo;

江南屏州发了大水，可是这长安城却热得跟在炉子上烤似的，这般的天气，当真是怪异。

挽珠努力的扇着风，朝苏凤锦道：&ldo;原是这几日冰窖里的冰都搬到老夫人那里去供着了，所以咱们这儿也就热许多，这天儿就跟那小话本里的火焰山似的，莫说是睡觉了，平日里出个门都热得慌，眼下都后半夜了，还是这么热。&rdo;

苏凤锦搁了绣件儿擦着手，手心里尽是汗，连针都捏不大稳当了。

挽珠伺候着苏凤锦洗了一把脸，低声道：&ldo;今日原是花灯会，那……那赵大人托奴婢带了口信，说是长风亭一见，他说了，他会一直在那儿等着……&rdo;

&ldo;我同他……原也没什么可说了&rdo;只是，在苏家这件事情上，苏凤锦确是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挽珠点头附和：&ldo;是啊小姐，他都娶了新妻了，眼下可是当真太傅大人的女婿呢，别提多风光了，咱们去了，指不定惹出些什么样的事端来呢。&rdo;

可苏凤锦到底还是去了，她去了一趟东屋，将树底下那个盒子重新挖了出来，带着去了长风亭酒馆里头，还是先前的那个老地方，赵阮诚临窗而坐，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瞧着，灯盏映在他儒雅温润的脸上，时光仿佛一瞬间便静了下来，回到了苏凤锦初初嫁入赵家的时候。

那时候赵阮诚便这般坐在窗边看书，偶尔抬头看看她，相视一笑，倒也平静安乐，可如今，再相像，原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苏凤锦来到赵阮诚的身旁，将那盒子递了过去：&ldo;我来，只是想将这东西还给你，赵大人，这原是大婚之日尊母赠，你我既无干系，你还是将东西收回去的好。&rdo;

赵阮诚不看那东西，合了书，朝苏凤锦笑道：&ldo;我曾记得你当日念过的诗，你说，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如今你可是要与我相绝决了？&rdo;

苏凤锦忽的想起了战青城，若是战青城在，许又要笑话她当初的娇情劲儿了，可是，读过那么些诗集古文的，性子总是会娇情又浪漫一些，哪里像战青城，总是说的那般直白，喜怒都写在脸上，总令苏凤锦忐忑惶惑。

&ldo;既已是过去的事，赵大人何必再提。若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rdo;苏凤锦将盒子搁在赵阮诚手旁的桌面上，垂眸退了两步。

赵阮诚忽的道：&ldo;凤锦，我若说我并无他心呢？你可信我？我若说，休你是为护你呢？你又可信我？&rdo;

苏凤锦僵在原地，她空洞的视线透过朦胧的雾色落在赵阮诚的脸上，她忽的觉得很是委屈，只是这样的委屈，她是不能说出去的，只能闷在心里，随着见长的年月消弥，或者，病变。

&ldo;天不早了，赵大人既娶新妻，还是早些回去的好。&rdo;

&ldo;你这是怨我？凤锦，你既是怨我那便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你我相知三年，你该是明白我的，你自放心，无论如今如何，他日我总归是不会负了我当日的承诺，战青城……那般粗鄙之人，原是配不上你的。&rdo;赵阮诚近她身前，伸手去摸她的发，苏凤锦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ldo;赵大人自重。&rdo;

赵阮诚闷声轻笑：&ldo;自重？你我可是拜过堂的，要如何自重？若非惜你，何苦等你长大？你早就是我的人了。&rdo;苏凤锦的月事迟迟没有来，寻了许多大夫也只说是体寒，来得慢些，不曾想这一慢，竟连他们的花烛夜也一并耽搁了。

苏凤锦越发觉得难堪，她原不过是一件物品吗？喜欢了便顺手取来，不喜欢了，再随手推过去，如忆秋说的，不爱的自不会珍惜，他日若是厌倦了，随手推开也不过是损了一件不喜欢的东西，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ldo;赵阮诚！从你休我那日起，我们就已经两清了，你何苦再这般扰我！&rdo;

&ldo;凤锦……&rdo;赵阮诚瞧着面目冷清眸色空洞的苏凤锦，心口疼得厉害。

&ldo;回去吧。&rdo;苏凤锦紧着手帕，面色苍白转身欲走。

赵阮诚站在她身后，好声音依旧如最初相见那般，温和似水：&ldo;凤锦，你可是……爱上他了？凤锦，他原是配不上你的，你不该将一颗心放在他的身上。&rdo;

苏凤锦并不答话，只推开门走了出去。

赵阮诚站在原地，瞧着那盒子里头的镯子，默了好一会儿才拿了起来。

这是一对玉镯子，由赵家当家主母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他娘也是从他祖母的手里接的这镯子，赵阮诚还记得苏凤锦得了这镯子的时候，当真是宝贝一般的护着，连睡觉都要压在枕头底下，戴手里怕摔坏了，搁家中藏着又怕偷了。

而如今，她那般珍视过的东西，却再回到了赵阮诚的手里。

赵舍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鼻青脸肿朝赵阮诚哭丧道：&ldo;少爷，你可要为奴才做主啊。&rdo;

赵阮诚收了镯子，瞧着赵舍这衣衫不整发形凌乱的模样直皱眉：&ldo;谁动的手？&rdo;

&ldo;小的也不知道啊！那人一个麻袋下来对着小的就是一顿打，小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过远了……&rdo;赵舍也是觉得委屈，连打他的人都没有看清楚，平日里记恨他的人又多，一时也不知是哪个动的手，掐算不清楚，只能生受了这个哑巴亏了。

赵阮诚挥了挥手：&ldo;去找个大夫瞧瞧。&rdo;

&ldo;那这……&rdo;

&ldo;他要打的，是本少爷的脸。&rdo;赵阮诚不用想也知道，敢用如此粗暴简单的法子解决问题的，独独那将军府一家。

赵舍只得捂着脸，一瘸一拐的去瞧大夫去了。

苏凤锦出了长风亭与挽珠偷偷回了偏院，外头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炽热的阳光穿透了云层，普照着一方天地，金光冉冉升起，苏凤锦架了梯子爬到屋顶，瞧着那初升的太阳发着呆。

挽珠实在不明白苏凤锦在瞧什么：&ldo;小姐，这日出奴婢天天都能瞧见，也没什么可瞧的，咱们还是下去吧，一会儿若是人家要用梯子了，咱们在屋顶上可就丢脸丢大发了。&rdo;

苏凤锦半眯着眸子，瞧着那轮升起的太阳，忽的道：&ldo;挽珠，我同阿诚……已经回不去了。不论他是有心还是无心，都回不去了。&rdo;

挽珠捧着脸，眨巴着眼睛道：&ldo;奴婢不懂这些，奴婢只知道是他休的小姐，他若是不曾休小姐，那也不会有后头这些事儿了，小姐如今独自一人担了这么多的事儿，在这里受了这样的欺负，还不都是他害的，小姐，奴婢说这话你别不高兴，要我说，那赵大人定是又有什么要利用小姐的了，所以才会又这般对小姐好的，小姐可千万不能上了当。&rdo;

苏凤锦只凝着那初升的太阳缄默不语，直到日出全部升上来了，她才慢慢的爬下梯子回了内室，一夜未睡，所以便又歇下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人会来这偏院，苏凤锦倒也闹得个安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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