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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她看着又想笑，又想叹气。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还不知道能在这里待几天呢！哪天姨父没钱了，他们两姐弟一样要滚蛋。

陆蔓君奉命去敲陈珂的门，&ldo;表哥吃饭了！&rdo;

门打开了，等陆蔓君看清他的打扮，差点没笑出眼泪。只见陈珂手肘靠着门框，斜斜地摆出一个自以为有型的姿势。身上一件花衬衫，腿上一条喇叭绿裤子，发蜡弄出一个公鸡头。太喜感了！看着像六十年代版的城乡结合部非主流。

&ldo;陈珂！&rdo;姨妈一声大吼，随手抓起鸡毛掸子冲过来：&ldo;又穿成这个鬼样！没点正经！换回来！&rdo;

闹得鸡飞狗跳，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吃饭了。晚饭是一份青菜汤，一份叉烧，一份蒸鱼，还有白米饭。

&ldo;这是新界产的丝苗。&rdo;姨妈殷勤地帮她夹菜，&ldo;多吃点，看你们瘦的。&rdo;

陆远艰难地掰着两根筷子，抱着碗往嘴里扒饭。他这两年一直挨饿，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笑得眼睛都没了。

陆蔓君吃着这白米饭，觉得比现代的饭还要好吃，粒粒饱满透香。大概是肚子里没油水，平时吃小半碗就饱了，这回一口气吃了两碗。

陈珂却不吭声，一直默默地低头扒饭，直到姨妈往他碗里夹鱼：&ldo;说了要多吃鱼才会聪明……&rdo;

他嫌弃地把鱼拨到一边，&ldo;恶！有骨头！&rdo;

&ldo;鱼腩哪里来的骨头！&rdo;

陆蔓君抬头想去夹一块鱼，发现对面的姨父一直皱着眉头。只见他把手里拿着的信看了半天，最后珍而重之地放桌上。食指戳了一下那封信：&ldo;儿子，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rdo;

陈珂拿过来看了半天，眼睛几乎贴在纸上了，最后随手把信丢回去：&ldo;什么东西，看不懂。&rdo;

筷子啪嗒扣在桌上，姨父恼了：&ldo;怎么读的书！我花那么多钱供你上学，连封英文信都看不懂！还说是个中学生！&rdo;

陈珂反驳说：&ldo;这么深奥我怎么可能看得懂！我平时学的又不是这个！&rdo;

姨妈到底心疼儿子，谁说两句都说不得，立刻说：&ldo;哎，爸爸，看不懂怎么了，你不也看不懂嘛！&rdo;

陈珂说：&ldo;就是！去找肥叔看就好了，费什么劲！&rdo;

姨父憋了一肚子火：&ldo;我当然知道去找肥叔，只不过找他看信要收钱！最近涨价了，两块钱才看一封，能买两例叉烧了！&rdo;

姨妈吓了一跳：&ldo;不可能吧，前几天我去还是一块五。&rdo;

&ldo;怎么不可能，那个上海教书先生搬离了这一区。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读信，肯定要涨价了！&rdo;

陆蔓君本来一直没吭声，听见他们读信居然要收钱，这才往那信瞅了一眼。那是法庭寄过来的英文信。在现代社会不懂英文没法混，所以她英文还是不错的。陆蔓君想着自己在这边蹭吃蹭喝，一口气吃人家两碗白米饭。要是没点贡献，也太不好意思了。

她伸手：&ldo;我会看，拿给我看看。&rdo;

陆蔓君说了自己会看英文信，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一下子安静下来。姨妈还在说着&ldo;明天你去找肥叔读信，顺便带他们去办身份证。&rdo;听见陆蔓君说话，也成了哑巴。

六十年代国内会英文的人极其稀少，除了书香世家教授，有钱人家的子弟，大部分人还处于文盲阶段。

姨父也是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不过还是把信递过去。

陈珂立刻哼了一声，鄙夷地看她一眼：&ldo;乡下妹，你还会英文？&rdo;被姨妈一筷子打到手心，不吭声了。

陆蔓君朝他笑笑，单手撑着下巴看他：&ldo;呵呵，不好意思我还真会。&rdo;

陈珂被她这一看，脸轰地又红了，抿着嘴别过脸：&ldo;那你念来听听啊。&rdo;

陆蔓君拿过来简单看了看，确实有些专业名词不会。不过大概意思看明白了，她清了清嗓子：&ldo;让你出庭作证呢。关于黄某被杀一案，让你做证人。时间是2月19号星期一，早上十点，地点是……&rdo;

陈珂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过度震惊让他嗓子都哑巴了。隔了半天才转头看他爸，喉咙里憋出一句话：&ldo;真的假的，乡下妹还懂英文，瞎说的吧……&rdo;

姨父恍然，喃喃说：&ldo;上次那律师来找过我，我就猜没好事。果然要上庭！&rdo;

姨妈几乎眉飞色舞，乐呵呵地说：&ldo;看我外甥女多厉害！你们还不信。&rdo;这下明白了，陈珂的嘴巴张得能塞鸭蛋，扭头看着陆蔓君，又吃惊又敬畏的表情：&ldo;那……你能听懂洋人说话喽？&rdo;

陆蔓君以前觉得，懂英语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看他们的反应，她觉得自己突然就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大学霸。

姨妈转头问陆蔓君：&ldo;哎你这英文从哪学的？&rdo;

三个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她。

陆蔓君早就想好了答案才开口的。那天套她弟弟话时，说起自家辉煌史，她注意到她妈妈认识一个教英文的教授，姓林，说是帮过她什么忙。她就记下了。

&ldo;我妈让我跟林教授学的。&rdo;据说她妈和林教授才认识三年，她还补了一句：&ldo;前年开始学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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