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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这声音格外地大。
看清楚下面这形势后,老梁的腿立时就软了,靳御史一声“拿”后。老梁先是木呆呆的,待公差手中冰冷的铁链套上脖子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呼啦一声转过身子,“陈参军。我是冤枉的,你得给我做主啊,我是冤枉地”。
因老梁转身太猛,竟将正给他套锁链的公差带了一个趔趄。
同是一个衙门,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公差们和刀笔吏平时不太对盘,但情分总还是有的,所以刚才在拿老何等人时,他们更多的也只是做个姿态。平日里锁拿的手段连一分都没用上。当然这也跟冯海洲等人无过激行为有关。
老梁来了这么一出儿,搞地那公差在众目睽睽之下甚是下不了台。脸色涨红的就上了手段,站稳后的他手上一穿一绕,老梁顿时就双手反剪的弯下了腰。
“此事自有列位大人处断,浑说什么”,陈亮的反应速度之快实在让唐成有些佩服。
公差拽着锁链拖着腰弓如虾的老梁往下走,老梁边走边还不断叫着冤枉,喊陈亮给他做主,待经过孙使君等人身前时,看见马别驾后益发叫的起劲儿,而叫唤的内容也从“陈参军”变成了“马大人”。
看着陈亮脸上的惊惧和马别驾一副吃了苍蝇地表情,唐成真有放声大笑地冲动,至于老梁,此刻他只觉得这人实在可怜,多大的胆子做多大地事,利令智昏之下,老梁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胆子。
老梁在百姓及靳御史面前如此失态,只让整个州衙里的人都感觉脸上无光,随着孙使君一个眼神儿,那公差手中握着的铁链尾部猛然反抽过去,只一下,老梁已经满嘴是血的被强行封了口。
见到这一幕,那小孩害怕的躲进了母亲怀里,随即,彻底泄了心头郁恨的小寡妇抱着儿子失声痛哭。
当靳御史等人押着老梁等去了东院之后,西院儿由寂静陡然变得热闹不堪,其他各曹的刀笔们指着司田曹说个不停,看他们那刻意压抑着的兴奋表情,显然对油水最肥的司田曹有些幸灾乐祸。
“抽什么疯”,随着院子正中迟疑着没跟去的陈亮一声吼,众曹的刀笔们就跟受惊的老鼠一样,出溜出溜反身钻回了公事房。
唐成没回,然后,他的眼神就跟陈亮撞在了一起。
陈亮的眼神跟他的脸色一样复杂,惊疑,惧怕,后悔……但当两人的眼神儿撞上时,最大的却变成了怨恨。
怨恨!唐成真是觉得很委屈,事情因他而起,老梁直接受他的指使给自己挖坑,而今他怎么能怨恨我?这他娘也太欺负了,还讲不讲道理了?
耶和华说:当别人投以怨恨的眼神时,你应当还以微笑!
唐成虽然不是耶和华的信徒,但他此刻却听从了这劝谕,微笑着从廊下走到了陈亮面前,拱拱手见了礼后,这才用与平日毫无差别的语调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参军大人忙着给我挖坑时,可曾想过掉进坑里的会是自己?”。
“你以为这坑就一定埋得住我?”,陈亮冷冷一笑,“只要……”。
“没有只要”,唐成笑着朝陈亮摇了摇手指,“心存侥幸的人往往都会失望,老梁的胆子远比你想象的要小,他刚才就已经崩溃了,一个崩溃的人还能隐瞒什么?或许他现在正在想着的该怎么将功折罪?参军大人,你说呢?”。
“唐成,只要这关我能过去……”。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只要!”,唐成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一点一点剥掉陈亮的侥幸,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意想的结果**裸的呈现出来,
既然挖了坑,就得管埋!唐成现在就正在实践后世干兼职写手时的深刻教训,而眼下打破陈亮所有的侥幸,在心理上狠狠的蹂躏他,就是埋坑的一部分,“即便老梁什么都不说,在司田曹出了这么大的弊案之后,你以为你这个当管主官还能再干得下去?”。
“哼!五十步笑百步,你岂非也同样?”
“别拿我和你比,这是对我的污辱!我才上任几天?更别说还干净的跟白纸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或许靳御史会这么夸我也说不定”,唐成哈哈一笑,随后放慢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的紧盯着陈亮道:“落水狗还想咬人?丢了录事参军事,陈亮……你以为你还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章 金州乱!
这毕竟是州衙,唐成和陈亮也都是公务员,怎么着都得顾忌面子,所以尽管语言上极尽刻薄打击之能事,但两人的谈话并没有演变为全武行,当然,如果真要这样的话唐成也不介意,单以身量而言,黑瘦的陈亮在他面前就跟个小鸡子似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看着陈亮气急败坏的出了西院儿,唐成悠悠然吐出一口气来,昨个儿晚上做噩梦的郁闷终于发散出来了。
其实今天早上起的那么早,倒并不全为兰草翻来翻去睡不着给闹醒的,更主要的还在于唐成自己的那个恶梦,很吓人的一个梦——他梦见自己的头被砍了下来,血淋淋的挂在金州镇军大营的旗斗上,旗斗下面的无头尸身荒暴在外,一堆堆的苍蝇扑来扑去;不远处他那刚刚置下不久的宅子已被籍没入官,一片狼藉的宅子里面,唐张氏两口子及李英纨、兰草四人被一根绳串成了串串儿,正要被拉到城北人市上去官卖……
当唐成从这个恶梦中陡然惊醒的时候,脊骨发寒,冷汗淋漓,至此他再也睡不着了,而旁边的兰草也在辗转反侧。
这个恶梦唐成没跟兰草说,他谁也不会说,作为一个男人,他应该,也必须让家人有安全感,有尊严的活着。
司田曹公事房内气氛很低沉,加上冯海洲及后来的老梁,唐成手下的十四个刀笔在刚才的指认中整整折进去一半儿,一下子去了半数,就使得外面这间硕大的公事房内显得份外冷清,而剩下的七人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儿来,噤若寒蝉的他们沉闷而茫然。
看着唐成从外面走进来,呆坐在胡凳上的七人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他是司田曹判司,当此特殊时刻,自然也就成了众人地主心骨。
“下什么种。收什么苗!万事切不可存有侥幸之心,还望诸同僚能牢记今日。在今后的公事中时时自省,以梁德禄等人为戒”,沉声说完这句话后,唐成放松了脸色,“当然。百姓指认也未尝没有出错地可能。是否有弊还得两说儿;就是有弊,大小多少总还有个区分,目前靳御史会同列位大人正在东院儿突审此案,本司定当时刻关注此事。身为判司,只要本曹中人有一人可救,能救,则本司定当据理力争,绝不坐视!”。
唐成这话说的虽慢。但却铿锵有力,在当前的情势下他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于剩余的七人而言不啻于一剂强心针,至少他们脸上地神情活泛地多了。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此一事本曹虽折损近半,但也足证了剩余人等的清白。正如大浪淘沙,风浪过后现出的自是真金,对于司田曹而言什么才是最可宝贵的真金?”,言至此处。唐成低沉有力地话语一顿。眼神从七人脸上一一扫视过后,朗声道:“对于本司来说。就是此刻依然在座的列位同僚。”
这一刻,本就安静的司田曹愈发的落针可闻,唐成铿锵的声音在这片安静中愈发显得有力,苗实等七人不觉之间已挺直了身子,眼睛紧紧看着判司大人。
“功过分明,赏罚分明!什么是功,列位同僚能出淤泥而不染,多年来能不同流合污就是功,是大功!有过当罚,有功则必赏!俟此案完结,本司必当亲拟公文为诸位请功请赏”,当唐成说到这里时,公事房内地气氛已一扫刚才的低沉。
唐成当判司之前是“空气”,当了判司之后也是萧规曹随,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连个火星子都没冒一个,以至于这些刀笔们难免对他有诸多腹诽,私下里说他庸常的人实不止三五之数。
遇事才能显人,刚刚经历的事情对司田曹而言不啻于地震,正是以这样的大事为背景,唐成完成了他自担任判司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亮相,至于效果,只看公事房内的气氛变化,苗实等人的神情变化就知道了。
“现在满衙门都在看咱们笑话,大人想给我们请功请赏,怕是不容易呀”,有一人说话,精神重新振奋起来地其他人也就随之接上,“是啊,看看刚才那些人地嘴脸,怕是巴不得咱们曹里所有人都折进去了才好”。
“这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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