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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持续了一周的阴天,阴郁的天气间接影响了我的心情。
说来话长,现在已是距离窃血者事件过去的三个月后,我因为老朋友的一封信件,而不得不收拾行李启程,赶赴前往三千公里以外的一个镇子。
至于这三个月内都发生了些什么,我实在不愿过多去回忆,暂且略过吧,因为那件事实在过于荒诞了些,真要说起来,会很废一番脑筋,尤其是在斯佩波恩教会的经历,真称得上是风谲云诡,应接不暇,根本就是一场诡秘的噩梦。
在经历了那场仿佛长达几个世纪的噩梦,醒来后直至现在,我都难以再分清现实和梦幻。那次可怕的经历,在我心底里埋下了极深的恐慌种子,以至于我现在甚至需要每天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用刀刃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上一道,感受疼痛与血液的流失,才敢勉强相信自己又活回了现实。
我暂时还无法具体的描述那场近乎永恒的噩梦,我现在还没从中缓过劲来,或许在今后的某个时刻,我能一点点的缓过神,或者等到我能真正完全的静下心了,我再将那场离奇的经历再原原本本的回忆一遍。
但,现在我不愿,也无法再去深想。
在经历那场可怕的梦魇,从中脱困后,我整个人就变得有些疑神疑鬼,最重要的是,我因此彻底丢掉了饭碗,被教会除名。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康本河巡夜的最后一个晚上,临近深夜的时候,我用手上的油灯照见了一双奇异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神秘意味的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竟然隐隐泛着一种碧绿色的幽光,我下意识的以为那道目光来自于某只猫,因为只有猫的眼睛才会发出那样的幽光,才会在灯光照射的瞬间,瞳仁由竖着的梭子形慢慢变得椭圆,再转变为可以完全适应光亮的圆形瞳孔。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并非猫的眼睛,甚至不属于任何的猫科动物,那是一双颇为好看的人类的眼眸,来自于坎布琳罗婕尔。
那是我在离开塞恩法姆前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向我论述了一些关于魔药的事,并表示愿意同我分享魔药配方,甚至是魔药。但,我抵挡住了诱惑,明确选择了拒绝,我的拒绝不需要任何理由,她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似乎我的答复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她只说了一句话,她说西蒙,你的确是个知行合一的人。
之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说她该去享受和品尝黑夜与月亮了,我则只能迷茫的驻足着原地目送她离去,尽心尽责的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完成我身为巡夜者最后一夜的工作。
我沿着河畔一直走,我发现我并不孤独,在我脚下有两道足迹,一道是我的,另一道,或许是已故的亨利特老爷子的吧。
在这一刻,我似乎为自己拒绝魔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且可以说我有充足的理由拒绝这诱惑。我从亨利特老爷子身上寻得了一个教训,那便是追寻非凡的人,最终极有可能沦为“非凡”的奴隶,沦为鲜血的奴隶。
但我依然祝愿坎布琳罗婕尔一切安好,祝愿梅高和休斯顿也安好。
内心终究还是不舍的,我不再是巡夜者了,一想到这里,我便感到惆怅,在我任职巡夜者期间,我也算尽职尽责,不谈做过多么大的贡献,至少我从没想过偷懒,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被他们无情的除名,就因为我只是一名受雇佣的下级巡夜者,就可以随时的被替换,被他们随意驱使,随意呼来喝去。
但也好,这样我就可以无所挂念的离开那个伤心地了,好在我攒了点积蓄,可供我进行一次长途旅行,而面对老朋友的邀请,我自然义不容辞。
且令我颇为触动的是,他在过去了那么多年后,仍记得还有我这么个朋友,他一定是靠多方打听才得知我在赛恩法姆。至于信件的内容,自然绝不会是什么好事,甚至是我永远不愿看见的,我发誓,我宁愿永远收不到这封信,也不愿信里的内容成真。
仅靠一封信件便能令我产生如此触动,毫无疑问就只有瑟尔提汀.让,在看到来信时,我整个人既唏嘘,又无比的感慨。
回忆过去,我们已快有十多年没再见了,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表现得毫无生机,且需要通过服用药物来维持生命,至于他的妹妹,状况就更差了,那时候她已是卧床不起的状态。
她成天躺在床上,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能要了她的命,她的脸色在那时候就已经苍白的不像话,嘴唇和眼眶发黑,满面愁容。
唉,菲蒂亚.让,这个比我小四岁的女孩,是唯一令我感到揪心的人,她的哥哥尚且能坦然面对那病魔,但对于一个女孩,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她理固当然的无法,也不可能做到像她哥哥那般泰然自若。
这点我其实完全能理解,她是她们家族里最小的一个,被视为掌上明珠,她的父母,她的哥哥最放心不下的也尽都是她。
所以,在收到瑟尔提汀从远方寄来的信件后,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与感动,而是深深地忧虑和不安,在我尚未拆开信封的时候,我似乎便已经料到了信件里的内容,一时间我不敢打开,因为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发生了一件令我感到痛心疾首,却又不得不去接受的事,那便是……
我实在不愿去谈论,它实际上已经令我感到心烦意乱了,可我必须接受这个噩耗,我们本身是一块长大的,我们理应一起苍老。我想不明白,老天为何如此绝情,如此残忍!为何总有些童年的玩伴在尚且年轻的时候,便溘然而逝,与世长辞!他们家族一直饱受折磨,他们兄妹两个,从小受过的苦难与病痛,比别人一生所受的折磨加起来的还多,换言之,他们受到的痛苦已经够多的了,老天为何还不愿饶恕他们呢?!
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们一出生,便在三十岁这个节点上画上了一道红线,那莫名的疾病,仿佛是纠缠了他们整个家族长达几个世纪以来的邪恶诅咒,使他们命中注定要在三十岁前死去,怎么也迈不过这个坎。
我坐在火车上的时候,整日愁眉苦脸,望着窗外经过的景象,只盼望着那车轮能转动的更快些、再快些,一路上我几乎没露出过什么笑容,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见到菲蒂亚的最后一面。
要知道,信件可是四天前才寄到我手上的,看信里瑟尔提汀的叙述,菲蒂亚几乎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她没别的什么心愿,她只想再见一面她小时候最乐意见着的西蒙.怀特哥哥。
所以,我只盼着火车能再快点,我充满着不耐烦与焦躁的情绪,整日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在车厢里来回踱步,我的这副情形让任何人见了,都能轻易看得出我此刻内心的紧迫。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济于事,火车不可能跑得更快了,甚至路上如果遭遇什么阻碍,还可能使火车延误。可我始终无暇顾及窗外的美景,也再没心情静下来看看书或者做点什么,我甚至没有进食的欲望,或许别人很难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但要知道,我一直是把菲蒂亚当亲妹妹看待的。
我从小就想拥有一个妹妹,可家族里的那些亲戚,那些表弟妹,又远不如菲蒂亚来的可爱和惹人怜爱。他们都沾染了怀特家族的恶习,却又没能学会任何的怀特家族高尚的优点。
好在我是个异类,我的父母一直以我为荣,当他们暂且健在的时候,我的父母总能在这些亲戚面前挺胸抬头,抱持着十足的自信与气量,而那些亲戚,姑姑姑父什么的,连同他们的子女,那些表兄弟们,在我们一家子面前,只能是表现得羞愧难当。
直白点说,他们在我们一家面前,根本抬不起头,因为他们成天只懂得挥霍、享乐,纵情纵欲,丝毫没为家族做过什么贡献,一个个吃得油满肠肥,以至于一个个长得肥头大耳,看不见脖子。
如果仅仅只是愚蠢放纵,那也就罢了,可他们的心眼,又实在算不上好,鬼知道他们在低头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说不定他们是不是时刻都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好吧,不必再谈论他们了,我对他们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我得想想有什么办法能令我好受点。
火车驶出的一天后,我照旧在车厢里踱着步,但这似乎引来了他人的不满,一个在车厢里喝得醉醺醺的酒鬼向我投来了不善的目光,冲我喊道:“喂,你在搞什么,从一开始你就在我面前晃个不停,看得我头都昏了,你能不能老实点,在座位上待着!”
我停止了身体上的动作,看向他,不置可否的道:“你知道火车现在到哪了么?”
他看着我,有些意外,脸上透露出一些对我的困惑,随后他的目光变得和善了许多,他甚至耐心了看了眼窗外的景色,然后对我说道:“我们快到采石场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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