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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如此宽阔,就算如我现在一般,又哪里不可去得?再说,瞬息芳华,短短几十载的人生,哪有那么多值得计较,值得为之时悲时喜的!百年之后,红颜成白骨,英雄亦是黄土一堆!
心怀大放之下,林嫣就在这绿水青山之间,在这一叶轻舟之上,再次抚琴弹唱起来:
&ldo;百岁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rdo;
老人听得这里,不禁拊掌大笑,手打着拍子,和了起来。
&ldo;想秦宫汉阙,都做了衰糙牛羊野。不恁么渔樵没话说。纵荒坟横断碑,不辨龙蛇。投至狐踪与兔穴,多少豪杰。鼎足虽坚半腰里折。魏耶,晋耶?&rdo;
这曲中有着一种阅尽世情之后的洒脱,一种看破沧海桑田的淡然!音调之美自不可言,再加上林嫣的歌声本来世间少有。这一番唱来,让这个见多识广的老人也是大叹真是平生仅见!
&ldo;天教你富,莫太奢。没多时好天良夜。富家儿更做道你心似铁,争辜负了锦堂风月。&rdo;听到这里,老人哈哈大笑。是啊,世人只知富贵好,整天为了钱财名利汲汲以求,到得死时也念念不忘。他们却不知道这大自然中自有一种永恒的真趣!更不知道这四季更替,花开花落是何等美丽!
&ldo;眼前红日又西斜,疾似下坡车。不争镜里添白雪,上床与鞋履相别。休笑巢鸠计拙,葫芦提一向装呆。&rdo;
老人听到&ldo;上床与鞋履相别&rdo;,感觉到其中的自嘲与调笑,感到那大智若愚的快乐。想起自己过往,要不是及时放下种种包袱,哪有今日的自由自在?
这个小姑娘,年纪虽轻,所唱之曲中也充满了沧桑,怕也是历经磨难苦楚,心中有无法解开之结的人物吧?
林嫣继续唱道:
&ldo;利名竭,是非绝。红尘不向门前惹,绿树偏宜屋角遮,青山正补墙头缺,更那堪竹篱茅舍。
&ldo;蛩吟罢一觉才宁贴,鸡鸣万事无休歇。争名利何年是彻?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急攘攘蝇争血。裴公绿野堂,陶令白莲社。爱秋来时那些?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想人生有限杯,浑几个重阳节?人问我顽童记者,便北海探吾来,道东篱醉了也。&rdo;
此处却甚是悠然自得,甚合此时此景,也更合老人目前的每日生活。老人不由得如入醉梦之中,感叹回味无穷。
一老一小便在这夕阳西下之时,在这湖山之间,一唱一和起来。林嫣所唱,是老人一生从来没有听过的。他仔细品来,一句句,一字字,流连不已,回味无穷!再细细品来,竟是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那清灵悠远的琴声,那清幽淡雅的歌声,配着这天地自然的造化,配着这一老一少历经沧桑的两颗纯真的心灵,是那么地和谐,那么地与天地共长久!
和这位老人相处,令林嫣想起一句古话来:&ldo;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rdo;两人谈论得非常投机,那种感觉,便如多年没有见过的好友一般。
当晚,两人点灯夜话,直到天色大亮,鸡鸣不休犹不知倦。
第二部分第十二章忘机之友(3)
老人的住所也很简单,不过所选之地很好。他居然就在那湖水滔滔、百转千回之间的一个小土丘上,建了一个住所。
林嫣一宿没睡,却丝毫没有倦意。要不是老人顾念她体弱,强行要她先休息一下,她还真想就这样跟老人聊下去。
她伸了个懒腰,望着这仙境一般的地方,觉得老人真的和中原一些隐士极为相似。像师门若虚观,就建在昆仑山极高极深远之处,常人只能看到云雾缥缈,哪里还知道上面住有人?
如此美景,如此人物!
林嫣琴兴又起,于是拿出古琴,弹唱起来:
&ldo;剪落青梧枝,邕湖坐可窥。雨洗秋山净,林光澹碧滋。水闲明镜转,云绕画屏移。千古风流事,名贤共此时。&rdo;
琴声悠扬,歌声悠扬,在湖天一色中悠悠而荡漾。林嫣一曲奏罢,正在抚琴轻喟之时,忽然听得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ldo;好!好!如此乐器,如此歌词,如此声音!我米梭还是第一次听来。今天倒真是不枉此行了!妙!妙极了!&rdo;
这声音中气极足。林嫣一直沉浸在美景感怀中,竟没有注意到一叶轻舟飘然而至,已到了面前十丈之处!
林嫣抬头看来,只见一个青年人操舟,一个中年人端坐舟头。中年人手里拿着酒壶,正对着嘴直灌。看林嫣正望着自己,他抬头一笑,把手中的酒壶举起来,朝林嫣晃了晃。
接着,他忽然大声喊道:&ldo;克什老头,故人到了,怎么还不出来相迎?&rdo;林嫣这时看出来,他身量很是瘦小,声音却很是响亮,话一说出来,群山回响不绝。
林嫣听得房内老人传出一阵慡朗的大笑声,说:&ldo;米梭小子,来便来了,还如此多言?你来得倒是时候,我正要为你介绍一位小友。&rdo;说罢从房里走了出来。
小舟到了岸边,林嫣才发现米梭居然坐在一把轮椅上。那青年人抱起轮椅,跳上了岸。米梭一上岸,就对林嫣打量一番。忽然,他满面惊喜地说:&ldo;原来竟是神牧木雨小姐?哈哈哈,没想到我的运气真是好到家了!&rdo;
他说出这句话,克什老人却一副毫不惊讶的样子。林嫣不禁心想:难道他早知道我是谁?想想老人的行事,确实大有可能。
看到林嫣疑惑的表情,克什一笑,说:&ldo;我说他来得是时候嘛!&rdo;这话等于承认了他早就认出了林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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