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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2页）

第二天一早，阮劭南就带着未晞到医院做检查。未晞一直不喜欢医院的气氛，可是这次厌恶中却带着几分兴奋。歪着小脑袋幻想着孩子的样子，一路上说个不停。

阮劭南一边开车，一边默默听着，有时应她几句，大多时候是一言不发，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

到了医院之后，吴医生安排未晞做全身检查。

未晞疑惑地问：&ldo;不是只查妇产科，看我有没有宝宝吗？&rdo;

吴医生愣了一下，看了阮劭南一眼，方才笑道：&ldo;最好做个全身检查，这样稳妥些。&rdo;

未晞还是不放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ldo;那万一伤到宝宝怎么办？我不去！&rdo;

阮劭南低头看着她，柔声说：&ldo;放心，这些检查都很安全，乖乖听医生的话，做完检查我带你出去玩。&rdo;

未晞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丈夫的手，跟着护士走了。

两个人目送她离开，吴医生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憔悴的男人，问：&ldo;阮先生，您夫人还不知道她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吗？&rdo;

阮劭南摇了摇头，&ldo;我没有告诉她，她一直想要个孩子，我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rdo;

吴医生叹了口气，&ldo;可您这样瞒着她，也不是办法，她早晚会知道。&rdo;

&ldo;这个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比较担心她的身体。她最近总说右肋下边疼，还说自己恶心想吐，会不会有问题？&rdo;

吴医生想了想，&ldo;右肋下方，应该是肝脏。她吃的抗抑郁药里含有损坏肝脏的成分，不过应该不会太严重。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rdo;

&ldo;检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rdo;

&ldo;明天吧，我电话通知您。&rdo;

&ldo;谢谢……&rdo;

未晞检查完身体，就说累了，阮劭南看她没什么精神，两个人哪里都没去就直接回家了。

回家之后，未晞洗了个澡就早早地上床休息了。阮劭南在自己的书房工作到很晚才回房间。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玉宇无尘，山河清明，两个人像新生的婴孩般依偎在一起，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世界如同史前天堂般祥和安宁。

阮劭南做了一个梦，一个无比甜美的梦。他记不清梦的内容，只依稀记得他和未晞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们都还是少年时期的样子，那时的天空像海一样的蓝，他拉着她去看南山的枫树，丹红的枫叶好像一片燃烧的大少，与天边的彩霞连缀在一起，绚丽无比。

未晞的身体很弱，每次爬到山顶，总要他背下去。她的小手信任地搂着他的脖子，她的嘴唇贴在他耳边倾诉小小的秘密，她的长发披洒在他肩上，如同月光一般美丽。山下是大片大片黄色的油麦花，一望无际的花海在秋天的季风中起伏，美丽得好像一个天堂……

他在梦里笑着哭了，那是他人生最美的风景，被他遗忘在现实的逼仄里。他想追回这美好的一切，可是，再也不会有了。他用无休无止的欲望玷污了幸福和美丽，她们也就永远抛弃了她。他匍匐在命运面前乞求上帝的怜悯，上帝却说，天堂的路早已紧闭，地狱之门洞开，那才是罪恶的永久居留地。

他哭了，真的哭了，在梦里哭得声嘶力竭。他想回去，回到那个幸福的梦里，回到那段美丽的记忆里，变回那个干干净净地阮劭南。可是，他永远都回不去了。没有人可以救他，没有人可以帮他。他身上沾了太多人的血，他洗不干净了，永远都洗不干净了……

&ldo;劭南，劭南……&rdo;

有人在推他，他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到未晞惊恐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冰凉。

未晞紧张地抱住他，&ldo;你怎么了？刚才又哭又叫的，吓死我了。&rdo;

&ldo;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rdo;

未晞抬起小脸疑惑地看着他，&ldo;劭南，你要走吗？&rdo;

&ldo;什么？&rdo;

&ldo;你刚才一直在说，我要回去。你想回哪儿去？&rdo;

阮劭南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揉着她的肩膀说：&ldo;我想带你回陆家老宅看一看，我们就是在那儿认识的。&rdo;

&ldo;我们家还有宅子吗？&rdo;

&ldo;当然有，是你父母留给我的。我已经翻修过了，在南山的枫林下面，宅子前面还有一片碧水湖。园子里古色古香，非常雅致漂亮。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就住在那儿。那里很安静，适合你静养。&rdo;

&ldo;枫树？一定很漂亮。&rdo;未晞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幸福地说，&ldo;我一定会喜欢的。秋天我们可以一起去山上看枫叶，夏天我们可以到湖里划船。我要在园子里装一个秋千，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坐在秋千下面看星星。白天我可以把画架摆在园子里正对着大门的地方，一边画画，一边等着你回家。&rdo;

她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慢慢闭上眼睛，&ldo;我可以一边等我们的宝宝出生，一边把头发留长。劭南，你不是最喜欢看我长发的样子吗？你一定要等着……&rdo;

他在黑暗中静静听着，听着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小，无声的泪水已经氤氲了眼角。他的手指紧紧抓着她，如同抓住自己的生命和转瞬即逝的幸福。

悲伤和痛苦似乎可以无限延伸，只要他留在她身边一天，这一切都不会停止，她会用她懵懂的天真和善良的无知将他折磨得活不下去。

可是他舍不得放手，也不能放手。他已经走得太远太远了，已经分不清快乐和痛苦的界限。

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样的讽刺，又这样的荒唐。他亲手酿下的苦果，如今他独自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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