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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卓雨楼走到桌前，拎起了赫珍只包了几件衣裳的包袱，推到她怀中，柔声道：&ldo;你们天黑前还要出城，耽误不得，尽早走罢。&rdo;

&ldo;奴婢走了，您……您……您还要受何等的苦啊……&rdo;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姐，如今穿着粗布麻衣，形同府里的三等丫头。赫珍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卓雨楼早就哭干了泪，心疼的给赫珍擦了泪，自嘲的苦笑：&ldo;人有旦夕祸福，这大概就是我的命，享了十五年的荣华富贵，如今到头，老天要连本带利一起要我还呢。&rdo;穿越到这里，又有了十五年新的生命和锦衣玉食，她已很满足了。

赫珍直哭的快要断气一般：&ldo;您千万保重，奴婢要是能和泰生混出个人样来，一定来找您。&rdo;卓雨楼笑着点头，牵着赫珍的手，两人一起下了闺楼，指向那条通往院外的荒凉的石子路：&ldo;我不送了，你自己出府罢。&rdo;

要不然到了府外，又分不开了。趁着现在心还硬着，就此分别最好不过。

赫珍将包袱一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卓雨楼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拾起包袱，捂着嘴巴，冒着雨，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子。

卓雨楼看着赫珍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许久许久，才恍然醒来，跌跌撞撞回了闺楼。

大哥说上面的官员保证，再出一万两便能保下父亲性命，只做充军发配。

半百的人了，充军发配又能熬几年呢？但能留下全尸和母亲合葬，这个理由已够他们这些做儿女的为之努力了。

大哥从卓家少东家成了在当铺打杂的小伙计，备受世人冷眼嘲笑。她那只有十岁的妹妹雨堰，懵懂无知的年纪，知道父亲在狱中，大哥缺银子打点，甚至摘下脖子上的金锁递给大哥，让他拿去。

那是她唯一一次看到大哥流泪。

卓雨楼上

了二楼。妹妹雨堰坐在床上，见了她，一脸落寞的问：&ldo;刚才是赫珍在哭吗？&rdo;临了，嘟囔了一句：&ldo;她真爱哭，我都不哭的。&rdo;

卓雨楼笑道：&ldo;嗯，雨堰最乖了。&rdo;摸起桌上的木梳，挨着妹妹坐下，给她仔细的拢头发。雨堰瞅了会墙角铜镜里音隐约映出的两姐妹的面容，微微旋首问姐姐：&ldo;咱们明天就要搬离吗？&rdo;

淅沥沥的小雨打着屋檐，似声声砸在自己心上。

&ldo;……嗯，是明天。&rdo;

&ldo;还会回来吗？&rdo;

卓雨楼摇头：&ldo;大概不会了。&rdo;

卓雨堰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ldo;姐，我想最后再看看咱们家，出去转转吧。&rdo;卓雨楼看了前窗外，朝妹妹轻声道：&ldo;好，我去拿伞。&rdo;

自卓家遭难，庭院无人打理，本来几处精心设计的小景，此时被随意生长的树木遮蔽阻挡，全无了往日的情趣。唯有湖畔因栽种着白玉兰，雨过花落，零零落落的白玉兰在地上铺盖了一层，踩上去，细细软软。繁花落地，母亲在时喜欢这样的美景，吩咐下人们不许清扫，好似一层厚实的花瓣做的地毯。

&ldo;姐姐，我去上边看看！&rdo;卓雨堰撑着青竹伞飞快的蹬上了湖边假山的凉亭，眺望整个庭院。

假山依古法，掺了雄黄和焰硝堆砌而成，雄黄可以驱虫蛇，而焰硝则能生烟雾，每当天气阴沉，细雨绵绵的时候，雾气沉郁，云蒸霞蔚，仿若真山真水一般。

这氤氲的雾气中，卓雨楼觉得一切那么不真实，不免恍然出神，绕着假山欣赏这最后的风光。忽然猛地只觉得撞到了什么东西，抬眼见跟前站着一男子，身着月白色锦缎袍子，腰间悬着白玉组佩，一双丹凤眼，含尽笑意，薄唇轻抿：&ldo;可否容我避一避雨？&rdo;说罢，竟一低头，闯进伞中。

卓雨楼自十三岁进入后院修好的闺楼，日常吃用皆由丫鬟仆妇们负责，在家道中落前，几乎过着与外界隔绝的日子。近一年，家中逢难，平日里没了侍候的丫鬟仆妇，可她仍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从未见过陌生男子。

自自家府邸内，竟遇到如此不知礼数的人，待她反应过来，立即向后退了几步，惊道：&ldo;你是什么人？&rdo;她吓的想弃伞而逃，手却被他的大手包裹住，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他伸手拉了下伞缘，调整了角度，好让自己躲避在阴影中，完全避开风雨。而这时，他调转视线，看向卓雨

楼，笑眯眯的道：&ldo;人生的美，声音也好听。&rdo;

卓雨楼吓的面如死灰，奋力挣扎道：&ldo;哪里来的登徒子？我要喊人了！&rdo;

她因生气，憋的满面通红，推搡之间，她见她面色旖旎，颇有意趣，再度出言戏谑道：&ldo;天下之佳人莫若金陵，金陵之丽者莫若此地，此地之美者莫若伊人。&rdo;心中则感慨这金陵当真是六朝脂粉地，刚进这卓家园林就遇到一个赛天仙似的漂亮丫鬟。

卓雨楼听他口出浪荡之词，愤怒难当，在自己家里居然也能被人调|戏，她废话不多说，抡起能动的左手便打。

他自幼使枪弄棒，只觉得她这巴掌慢悠悠的打来，轻轻一接，擎住她的手腕。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唤他：&ldo;国公爷，您在哪里？&rdo;他朝身后的一队随行人，笑问道：&ldo;我若买下这宅子，能不能把这俏丫鬟一并送我？&rdo;又一脸心疼的对卓雨楼道：&ldo;可怜，可怜，跟了爷，肯定予你绫罗绸缎穿，强倍强过这破衣烂衫。&rdo;

卓雨楼见有人来了，厉声警告他道：&ldo;有人来了！&rdo;

&ldo;那，随我去没人的地方？&rdo;他毫不顾及有其他人在场。

这时他感到余光处有什么东西飞来，身子一闪，那东西掷在了地上，滚到了脚边，他见是一块石头，这时就听一个小女孩尖着嗓子喊道：&ldo;放开我姐姐！&rdo;

他向上瞄了一眼，见假山上的凉亭上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虽然白净，但五官粗糙，没有眼前竹伞美人的半丝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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