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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承宗走入了阴暗的假山洞口,就如同被一个怪兽的大嘴吞没了。
快走到雨檐和前廊的交接处时,鲁天柳回头望了五候一眼,五候不由地快走了两步,走近鲁天柳的身后。
等他们一起往前行时,前面的鲁承宗早已经拐弯了,进了前廊。他们也跟着拐过搂角进了前廊。
等他们进了前廊才发现,这廊道是个隔断廊,靠他们这一边半间房长度的位置有一道雕花梨木立壁。这立壁将整个前廊从此处分割成两段。他们这边一段很短,只有半间房。廊外是画圃,立壁左面的墙上不全是窗棂,有个小门,可以从这门进到楼里。这样的隔法看来是要把这段前廊做成一个过道。
他们依旧没看到鲁联和鲁承宗。因为这过道太短,他们肯定又拐弯进了楼里。于是两人快步跟上,走进了这座两层楼厅。
刚进到楼里,不知道是不是五候的朴刀杆碰了房门还是其他原因,那两扇花格漏门轻悠悠地虚掩上了。这花格漏门跟一般的不大一样,花格很少、也很靠上,只有整扇门上部的三分之一,下面整板部分反倒有一人多高。
柳儿和五候没有在意那虚掩上的门,他们在意的是楼里依旧没看到鲁承宗和鲁联。
这楼厅里很是阴冷,光线也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这种味道在冬天的房子里很少可以闻到,除非这房子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了。楼厅里的家具很全,都是一些造型简练、工艺牢固的明式老家具。透过漏门花格照进来的斑驳光影落在这些家具上,让它们显得更加陈旧和古老。
只有家具,放置得中规中矩的几件客厅家具;却没有人,没有鲁联和鲁承宗,也没有秦先生从背后跟进来。
第五节: 弦音寻
(点绛唇)尽卷疑云,高宅临水动杀机。
暗尘不起。碧血凌波地。
小路未行,仿佛轮回道。
音如水。楼堂刃气,软语吴歌里。
“格里是偏厅,嗯吾到堂前间瞄瞄。”柳儿嘴里说的堂前间就是一般说的正厅或者堂厅。可这座楼是后院的一座独楼,应该是这园子的戏楼或者书楼,不是宅子的几进连房的正楼厅,所以就管它三开间结构的中屋叫做堂前间。
柳儿的话五候从来都只有听的权利,所以等鲁天柳已经从旁门进到堂前间好一会儿了,他还站在原地没敢动弹。那是因为鲁天柳没让他跟着。但他还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回转身来,伸手去拉那已经虚掩上了的花格漏门。
秦先生明明看到鲁天柳和郑五候往前厅方向拐过来的,可是现在却瞬间不见了。他往回走过来,在这三开间的楼厅前站住。这座楼没有横匾,只是在正屋八门的两侧立柱上挂了一副对联:“一声唱媚满江河海,三杯茶香落日月星。”从这对联上来看,这里应该是个戏楼。是主人邀亲会友品茗听戏的地方。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这八扇门都没搭扣。那么这门肯定是开着的,要么就是从里面栅住的。他打开藤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铜摇铃。这个和酒瓶差不多大的铜摇铃是个“摄魂死封铃”,什么意思呢?铜铃里的撞球是个固定死的空心球,这铃铛摇动是没声音的。不,应该是这铃铛摇出的声音人是听不见,只有鬼才能听见,少数一些具有特异听觉的动物也能听见。
铃口翻转过来的边沿是锋利的刃口,秦先生从来没觉得这刃口能派什么用场。他会些三脚猫的功夫,那是在龙虎山学法时。那些道士高兴时他教一招,你教一招拼凑起来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有本事的人,但在这方面他很有自知之明,他从没觉得这些是真正的技击功夫,用来教训教训地痞流氓也许还能凑合。下山时,老道士们也觉得对他有些说不过去,就送了他这么个铜摇铃,叫他在紧急时用这做武器,按“天师法”中收魂法的摇铃路数格击。可这法子他从没用过,不但这法子没用过,其他法子也没用过。他这辈子就没打过架。
他站在立柱旁,侧身把手伸出,用铜铃推了推最旁边的门,门没动。他横着移动了一步,又用铜铃推了推第二扇门,也没动。于是他又横走一步,准备再次推门。
“扑啦啦。”是羽翼扇动的声音。秦先生的耳朵和眼睛的余光告诉他,在往花房去的叉道口处,有团黑乎乎的东西一条直线般朝他飞过来。他身体赶忙一个斜侧,那东西从离他挺高的地方飞了过去,可是飞过的同时却丢下一些东西落在他的脖颈处。
秦先生站直身子,回身望去,飞过去的那团黑东西正扇动翅膀,在空中调转方向。空中调转方向时的速度是很慢的,这也就让秦先生看清了,那是一只黑色羽毛的鸟儿,黄嘴黄爪黄眼睛。他对鸟不是太懂,但他见过以前那些用鸟儿衔签算命的同行有这样的鸟,好像叫蜡嘴鸟。这种鸟的喙粗短而且厚实,坚固有力,特别能啄咬。它在空中的飞行也可以快速转换方向,很是随意和灵活。
其实秦先生对这鸟是真的不懂,不止他不懂,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知道这鸟。眼前这鸟叫瞿雎,是极具灵性的怪鸟。外相和蜡嘴鸟很像,实际上是有很多区别的,据说早已灭迹不见了。
《上荒禽经》有记载:沿水有鸟焉,其状如乌,喙、足、眼黄,善啄,喜食尸脑毒物,是名曰瞿雎。
蜡嘴,在秦先生的眼中他依旧是蜡嘴。它在空中已经掉过头来,再次朝秦先生直冲过来。秦先生这次是正面朝着那只扁毛畜生,所以他看得很清楚,这畜生是要啄他的眼睛。
对于这样的攻击武器和攻击形式,秦先生一时竟找不到对付的办法,只能还是一个弯腰低头躲过。可这次与第一次不一样了,它弯腰低头,那蜡嘴鸟竟然也随之下落低飞,他这一躲的幅度比第一次大,反倒只是险险地躲过。蜡嘴鸟是紧贴着他的头顶飞过去的,一直飞到往花房去的那个岔道口,轻巧地收翅落在一只平伸着的手背上。
一只洁白的手,修长的手指,优雅的手形,黄嘴黑毛的鸟儿落在上面一动都不动,手和鸟连在一处就像是一座温润的青田石雕。
只看得见手,却看不见人。架鸟的人被栏外的剑形假山石遮住了。
秦先生深吸了两口气,摸了摸蜡嘴鸟丢在他脖颈处的东西,湿湿的,黏黏的,一股冲鼻的味道。秦先生自嘲地笑了笑,他知道这是什么,鸟屎!这扁毛畜生倒还懂得以势取人,先不啄你,先拉你一头屎,恶心恶心你。
秦先生看着那手,他知道那是对家的人。对家的人出现了,就意味着除了已经知道你们来了,而且该布的坎都布了,该撒的扣儿也都撒了。现在到了各凭技艺本事的时候了,生死在两可之间,也在眨眼之间。同时,这也是最后的警告,怕死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
秦先生自嘲的笑一直就没有消失,并且笑着朝那只手缓步走去。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蜡嘴鸟头一伸,背一弓,脚一蹬,又直线般朝着秦先生冲飞过来。秦先生还是弯腰低头,但他多加了个动作,弯腰的同时他还朝左侧跨步。
蜡嘴鸟的飞行速度比刚才快多了,方向的改变也比刚才迅疾。幸亏是秦先生往左跨出了一步,这鸟才和他的脸成平行状,贴着他的右脸颊飞过去。他不但感觉到翅膀带过的风,也感觉到羽毛拂过的柔软。他知道,要是不侧躲的话,他的眼珠就可能已经少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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