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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仲夜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他后面的话。于是再度开口的时候,那低沉沙哑的语声里,透出了几许掩饰不住的低落和失望,&ldo;岚,我这样……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是不是?其实你今天早上就不太开心,又累了一天……而我现在还这样打扰你休息,你是不是很厌烦我,只是出于礼貌才没说出来?&rdo;
他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捏住了电话的末端,又缓缓地放开了,&ldo;……没有的事,明。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生你的气……&rdo;
&ldo;我后悔了,岚。早知道我就在机场任性地多抱你一会儿,或者就不该让你那么快地走……&rdo;明仲夜的声音依旧沙哑,&ldo;哪怕我知道我身上的味道那么难闻,你肯定不喜欢。&rdo;
他愣住了:&ldo;什么……味道?&rdo;
&ldo;昨天晚上实验室里的味道。烟熏火燎的焚烧处理,还有各种化学聚合物的恶臭……我在那里呆了大半夜,早上回去洗了好久都洗不掉,换了衣服之后拿味道最重的那个香水喷了几层,也还是盖不住……你闻到了吧?我看见你蹙眉了。&rdo;
听到这里,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到底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原来那个人只是因为这个,才在那时候刻意离他远远的?他居然还误会对方‐‐
&ldo;岚,&rdo;明仲夜又叫了他一声,&ldo;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吵你,可是我现在忍不住……我一想起你居然不在,很久都会不在,我就很难过,觉得胸口快要裂开一样地疼……而且,我居然只记得你开门时候皱眉头的样子,明明‐‐&rdo;
&ldo;仲夜……&rdo;他唤出对方的名字,觉察到自己的声音里竟微微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ldo;我……没有烦你,更没有生气。其实我很高兴,你这时候来找我了……&rdo;
&ldo;岚‐‐&rdo;
&ldo;我也想你,真的……&rdo;他深呼吸了一口气,&ldo;我不知道你和你母亲的事,所以我觉得对此我不该多说什么,我不希望将来你会因此觉得后悔。其实……不管别人怎么样,也不管你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难闻……我都想要拥抱你。我没注意到我那个时候对你皱眉了,可能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我绝不是因为反感你‐‐&rdo;
&ldo;那‐‐&rdo;
&ldo;我喜欢你,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哪怕我现在不在你身边……&rdo;说到后来,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语气变得愈发温柔和缓,仿佛絮絮低语,&ldo;所以,不管你现在有多难受,都不要再喝酒了。我很担心你,明。别让我那么心疼,好不好?&rdo;
&ldo;唔……&rdo;明仲夜模模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ldo;喝点热粥,或者至少弄点热水喝,然后回床上去。把衣服脱了,被子盖好。&rdo;他继续说,&ldo;你觉得难受睡不着的话我就一直陪着你,不挂电话。你想听我说话,我也继续说下去……&rdo;
&ldo;岚,我爱你。&rdo;明仲夜忽然说。
&ldo;……我也是。&rdo;他轻轻地回答。
第19章
第二天清晨,温岚很早就醒来了。
他睁开眼便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确认时间还早,于是又将它放了回去。昨晚不知几点终于挂断电话后,到现在,明仲夜没有再发来新的消息。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其实还略有些疲惫,但意识却无比清醒,而且心中依然有些晦暗难明、纷纷扬扬的思绪,逼迫着他的头脑不断运转着‐‐他几乎无可抑制地想起了前些天的一幕幕,想起了公园中长椅上的告白,登记处外温声的安抚,宾馆里宽大沙发上的缱绻,火车上寂静的牵手,小城河岸旁近似于永恒的夕阳下的拥抱,还有去机场路上和电话里的不安猜疑和倾诉发泄……他想起那个人各种微末的表情和小动作,想起两人间的对视、牵手、拥吻……特别是昨晚电话里的那个人,那些话语,几乎不断地重新反复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明仲夜……原来也会这样崩溃吗?也会试图用醉酒来逃避现实?
他过去从不曾见过那个人露出这样的软弱,也不知道自己简单几句安抚和关切的话竟能起到如此之大的效果,居然真的让对方最后彻底安定了下来……原来那个人那么信赖自己,也那么在乎着自己哪怕一个微小的动作和表情吗?那个人难道真的……那么喜欢甚至有些依恋着自己吗?还是只是一时醉酒失态,发了平日里不会发的疯,做了平日里不会做的事,说了些平日里绝对不会说的话呢?
温岚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对方日后不再提,他是不是也最好尽快忘掉这个失常状态的明仲夜?毕竟,按那个人骨子里的骄傲,大概也不会希望自己知道他这么软弱失常、这么&ldo;不像他&rdo;的一面。
可是,如果这确实也是明仲夜的真实的一部分的话……既然看到了,他又怎么能视而不见,甚至假装这一切并不存在?那样的话,他与那些只会轻浮地吹捧或贬损那个人、简单将其奉为天才崇拜或视作怪咖嫉恨,或者那些只是被其容貌和才华所吸引、想要借之谋取利益,或想要凭炫耀与其的亲近关系来满足自身虚荣感的人,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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