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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失眠（第1页）

窗外的月色很美，夏时在看月亮。

他失眠了。

不是那种医学上所描述的那种因为心理或生理上的原因而造成的失眠，而是永远失去了入睡的权力，据稻草人说，这只是接受它力量后的“小小的”副作用。

如同童话中描写的一样，夏时在一个清晨丢失了他的感情，而在这个月色很美的夜晚，他又失去了睡眠。

当公主陷入沉睡后，会有王子披荆斩棘，穿过重重障碍，最终于到达那座隐藏在森林中的城堡，将公主吻醒。可如果一个人被困在永恒的清醒中，又有谁可以给他带来一场长眠呢？

夏时掰着指头计算着自己可以信任的人，第一次明白了屈指可数原来是个具有实际意义的成语。

此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却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甚至还时不时踢一脚被子，这让它之前的话语完全没有一点说服力。

夏时有的时候觉得它比自己还像一个人，当然，前提是它没有捅穿过自己的心脏的话。

在上楼后他们又交谈了一会，主要是确定一下交易的细则，期间稻草人还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

按照它的说法，夏时的情况应该是曾经和一个非常强大的异常签订过契约，可从夏时身上残留的气息来看的话，这个异常残留的气息十分微弱，简直像是被放逐了一样。

“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夏时还记得稻草人当时那微妙的表情，“你身上签订的应该是平等契约，可我并没有在你身上察觉到任何可以称之为等价物的东西。”

“哈？你说等价物可能是那个异常留下来的气息？”稻草人以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夏时，“那玩意儿除了让你成为类似【灾殃】那种异常的猎物外屁用没有，更别说现在那气息都淡得连属于哪类异常都分辨不出来。”

“除非……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可之后无论夏时怎么问，稻草人都不肯再多数说。

虽然稻草人没有说出那个可能性，夏时却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那就是：他其实是主动要求放弃感情的。

当感情的消失不是付出而是变为要求时，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等价物，甚至夏时还需要多付出一些代价，比如关于这个契约的记忆。

至于为什么稻草人不愿意说出这个原因，其实也很好理解：如果当时是夏时主动要求放弃感情的话，那他们之间的交易也就没有了成立的理由了，这对急于恢复力量的稻草人来说无疑是不能接受的。

夏时在月光下看着自己的手指，从指尖开始不断地螺旋散开成为稻草，接着又恢复原状，在月光的映射下，不断舞动的稻草呈现出灰白色的光泽。自从他被异常的力量转化后，每当他开始思考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夏时明白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意义，除了时刻提醒着他的【异常】，他读过很多关于心理学的书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类似于自残的行为，就像有些人不断地扣起自己身上的伤疤一样。

可他不明白，如果当时真的是自己主动要求放弃感情的话，那时的“他”将感情当做交易的内容放到天平的另一端的时候，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是厌倦吗？抑或是是憎恶？更可能是两者兼有，否则怎么会对自己的感情弃之如敝履，甚至愿意为此付出额外的代价，选择将这一切忘记，彻底切断自己的人生。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可能会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可惜夏时现在已经失去了这种情绪，在他这里，只有“思考了，但暂时还没有结果”。如果一直没有结果，那么他就会一直思考下去。

相应的，他也不会因为一个可能性而中止自己的计划。

赫拉克里特曾经说过：“人两次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可变化的仅仅是河流吗？

一切皆流，无物常住。当一个人再次踏入河流的时候，他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那么夏时此刻做出自己的决定，先前的那个自己自然无权阻止，就如同他也未曾问询夏时的意见就将感情舍弃一样。

夏时将手攥紧，又放开，他决定不再做那个动作了，如果养成无意识的习惯，很可能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这样不好。和常人做出的判断不一样，夏时不会受到情绪的影响，他只会观察，分析，然后决定，好的继续，坏的中止，不好不坏的继续观察。

可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程序出错的机器人，正在一条完全未知的道路上狂飙。

躺在床上的稻草人发出了无意识的梦呓，很难想象这真的是一个诞生于幻想中的异常，夏时总觉得它的布偶身体里装着一个人类的灵魂。

关于如何重新找回感情，稻草人之前也给出了它的看法。

“总而言之，当时和你签订契约的那个异常要么被放逐，要么……不对我跟你解释个屁呀，你就当它死了就行啦。”夏时先前提出只有在恢复感情之后才会归还它的力量，稻草人不仅在力量上处于劣势，更何况它已经隐约猜到平等契约成立的原因，不得不答应这个条件。不过相应的，这也让稻草人的脾气变得暴躁了许多。

“一般来说像比较强大的异常不会通过简单的掠夺来获取力量，这也是你现在还能在这儿跟我讨论这些傻X问题的原因，我推测它应该是需要你的感情做【献祭】之类的事情，不过现在它已经被放逐了，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被削弱到了极点，其实已经无力再维持这个契约了。”

稻草人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在房间里踱步，“你的感情很可能也和它的力量一起散落成好几部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被其他异常所吞噬。”

“你知道龙珠吗？找回你的全部感情就和集齐七龙珠一样难，不对，龙珠起码还有个数呢，谁知道你的感情碎片到底有多少，更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散落在了这个时间线，而且你还不知道瓜分这份力量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万一有一个高位格的存在咱们就噶了懂不懂？”

说了这么多话，稻草人不得不停下来歇一口气，接着抬起头满怀期待地看着夏时：“明白了吗？如果你明白的话就赶紧把你那要求换一换，找到一两个碎片就得了呗。”

“听起来确实很难啊。”稻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希望，夏时接着说:“但没关系，咱们一起努力。”

稻草人：“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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