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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走到那里。”身穿红色百褶裙的女人指了一下坍塌的石柱。“她所拥有的我都拥有,至今为止她还没有伤害过我。”
她伸出一只胳膊,罗西看见乱七八糟的一团粉色物体在她手腕和小臂之间的肌肉中蠕动,她的手掌心里也有同样的一个,这个还稍微好看一些。它使罗西想起了在小房间的地板缝里发现的那些三叶草。那间被她当做避风港的温暖的小房间现在却离她那样遥远。也许那些生活才是个梦,而眼前发生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现实。
“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惟一能找到的只有这些东西了。”她说,“但是有了它们,我便可以离开这里了。那只公牛会追踪着我的气味找到这里来的。虽然它只想追寻我一个人,我们俩却都会被它杀掉。”
“什么公牛?”罗西迷惑不解地问,她感到十分恐慌。她们已经快要走到坍塌的石柱那里了。
“是复仇之神艾林尼斯,它保卫着这座古老的希腊神殿。”
“这是一座什么样的神殿?”
“别问这些男人的问题,你是在浪费时间,女人。”
“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叫做男人的问题?”
“就是那些你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跟我到这边来。”
“温迪·亚洛”站在一段长满苔藓的立柱旁,不耐烦地看着罗西。神庙在距她们不远的地方若隐若现。罗西就像在看一部焦距失真的电影一样看着那座模糊不清的神庙,视力受到强烈的伤害。眨眼间她发现那座神庙的阴影又消失了。
“复仇之神文林尼斯只有一只眼睛,他的另一只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有惊人的嗅觉。今天是你的日子吗,姑娘?”
“我的……日子?”
“你倒霉的日子!”
罗西摇了摇头。
“太好了,果真如此的话,我们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今天也不是我的日子。自从我开始生病以后,身上就再也没有流过那种只有女人才流的血液。真是太遗憾了,因为那东西现在对我们最有用处。不过——”
惊天动地的一声霹雳从头顶打了下来,天空立刻被劈成了两半,冰冷的雨点已经开始滴落下来了。
“我们得快点儿!”红衣女人对她说,“把你的睡衣撕下来几条,长一些的做带子,大一些的做包袱,用它包几块石头,然后用带子系起来。别跟我争论了,也别问我任何问题。尽管照我说的做就是。”
罗西弯下腰,从睡衣的下摆撕下一条很宽的布条。睡衣沿着左腿处被撕开了一条裂缝,罗西的大腿几乎全部暴露了出来。现在我走路的样子一定像一位中国餐馆穿旗袍的女招待,她想,接着又从睡衣上撕下一根窄一些的布条。她抬起头,吃惊地发现“温迪”手里拿着一把邪恶的双面匕首。罗西没有注意到她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也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像保罗·谢尔顿充满柔情且又毒汁四溅的小说主人公一般,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捅进她的大腿。
她很可能会这么做,罗西想。她知道如果那个叫做罗丝·麦德的女人和她一起旅行的话,她自己也会渴望拥有一把匕首。她又回忆起与她同行的这位红衣女人怎样用一个手指敲自己的太阳穴,告诉罗西说不要碰她。“温迪·亚洛”曾经这样对她说:她并不想伤害你,她只是无法控制她自己。
红衣女人站在裂成几段的石柱旁边。罗西打算问她用匕首干什么……后来又决定不问了。这显然是一个“男人的问题”,所谓“男人的问题”就是那种人们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温迪”摸了摸眼睛,抬起头来看着她。“你准备好了吗,我需要一大块儿布条。”她说。罗西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温迪”已经用刀尖刺破了自己的皮肤,她用罗西一点儿也听不懂的语言嘟哝了几句,听上去像是在祈祷,然后用匕首沿着手臂割出了一条和那件百褶裙十分相称的漂亮线条。匕首划过之处很快便高出了一块,皮肤和皮下组织开始收缩,手臂上裂开一道鲜红的刀口。
“哦,真疼!”那女人呻吟着,伸出那只拿匕首的手,“给我一块大一些的布条,快点儿!”
罗西手拿匕首,脑子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她虽然惊慌失措,却并不想呕吐,鲜血并不使她感到恶心。“温迪·亚洛”将布条对折了几下,盖在伤口上,待鲜血渗透布条之后,立即将它揭开。她显然不是为了使伤口尽快愈合,而是为了让那块布条浸满鲜血。当她又把手伸到罗西面前时,手中依然是她所熟悉的那块布条,但是颜色已经变得很深。布条上的蓝色和鲜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变成了玫瑰红,即罗丝·麦德那条短裙的颜色。
“现在去找一块石头,用这块布条包起来,”她对罗西说,“然后脱掉衣服,用它在石头包的外面再包上一层。”
罗西扬起眉毛,睁圆双眼,紧紧地盯着她,比看到血流如注的胳膊还要吃惊。“不,绝对不行!”她说,“除了这件睡衣以外,我什么也没有穿!”
“温迪·亚洛”毫无幽默感地失声笑了起来,“你实在不想脱就算了。那就请你再递给我一块布条,否则我会由于失血过多而丧命。”
罗西把稍窄一些的布条递给了她,这一块同样也是从蓝色睡衣上撕下来的,棕色皮肤的女人用它迅速地包扎着胳臂上的伤口。这时在她们身旁出现了一道像魔鬼的烟花般瑰丽无比的闪电,罗西听见一棵大树在慢慢倒下,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紧接着天空又发出了似炮击般惊天动地的一声霹雳,空气中立刻散发出一股像生锈的铜板一样浓烈的铜臭味儿。紧接着,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只被闪电撕裂的巨大水袋,劈头盖脸地下起了瓢泼大雨。冰冷的雨点疯狂地倾泻着,狂风又将大雨吹成了一道水平的幕帘。罗西看到包扎伤口用的布条很快便被雨水打湿,伤口处有一股草莓啤露般浅粉色的血水顺着手指缝流淌。
罗西不再考虑自己在做什么和为什么要做了,她摸了摸肩膀,抓住睡衣的后背,弯下了腰,从头顶上脱掉了那件惟一的睡衣,全身便立刻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之中。大雨像针尖一样狠狠地扎向她的面颊、肩膀和裸露的背部,她急促地呼吸着,紧绷的皮肤从脚后跟一直到脖子底下长满了一层鸡皮疙瘩。
“哎哟!”她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窒息,绝望地喊叫了一声,“哦!太冷了!”
她放下睡衣(它基本上还是干的),用手抓着沾满血水的布条,在两截断裂的石柱之间摸索到一块圆面包大小的石头。她拣起它,一放在膝盖上,将睡衣临时挂在脑袋和肩膀上,两只耳朵露在外面。她用那块渗透了“温迪”血水的即肮脏又恶心的布条将那块石头包住,然后按照她的指示,用睡衣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包了起来。她知道,血水已经基本上被雨水冲净了。因为这不是毛毛细雨,也不再是倾盆大雨,它已经变成了一场洪荒。
“接着干!”棕色皮肤的红衣女人告诉她,“在神庙中继续寻找!走出神庙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停下脚步,无论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要拿,不要相信你看见和听见的任何事物。尽管这是一个鬼魂出没的地方,但是在公牛的神殿里,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罗西全身筛糠似地哆嗦着,眼睛里的雨水把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双影,雨水顺着鼻尖往下流淌,水珠挂在耳轮上,就像戴了一副用奇异的珠宝制成的耳环。“温迪”站在她的对面,雨水将头发粘在眉毛和脸颊上,乌黑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为了让自己的声音穿过越来越强烈的风雨,她不得不大声地喊叫着:
“从靠近祭坛另一侧的大门走出去,你会进入一座花园,那里所有的花草都凋谢了;穿过花园,便进入一片小树林,那里除了惟一的一棵以外,所有的树木都枯萎了;在小树林和花园之间有一条小溪,千万不要喝里面的溪水,无论你有多么口渴都不行,甚至连一滴也别沾!踩着石板走上台阶!如果你不小心沾上了溪水,它将使你忘掉所有的事情!甚至包括你的姓名!”
闪电穿过云层,发出眩目的亮光,暴风雨在闪光中呈现出一副濒死的怪物的模样。罗西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彻骨的寒冷,从来没有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过这种无法抑制的兴奋,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欲望,渴望着暖和一下被劈头盖脸的大雨浇得冰凉的身体。随着倾盆大雨逐渐转为蒙蒙细雨,她的思维也逐渐正常起来。看来这绝对不是一场梦。
“快走进那个小树林里去!那里的树全都枯萎了,惟一活着的是一棵石榴树!将它的种子收集起来,但是千万不要尝那些果实,也千万不要把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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