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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手电筒（第1页）

一路上躲避着日军的飞机，日夜行军，我们终于在24日的晚上，有惊无险抵达本次行军的目的地——阳泉。

部队在阳泉西门外的一块空地上停下来，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太他妈累了，我啥时候受过这个苦啊，白天晚上的走，还要顶着飞机的轰炸，冷的发抖还吃不上饱饭，这是什么世道啊。

我以为这下到了地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睡个好觉，吃口热饭了吧，可是上面却传来命令，727团以1营为先导，开往平定县城东边的东回村一带布置防御……

“不对啊，我们团大部分都没到呢，就派我们一个营顶上去吗？”我闻言心中一惊，连忙问孙班长。

“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南京来的黄绍竑长官下的命令，听说孙连仲长官的部队顶不住了，黄长官很着急，见咱们到了，就让咱们先顶上去，稳住阵脚，掩护娘子关守军的侧翼！”孙班长无奈的回答。

“这……”我顿时无语，添油战术，兵家大忌啊！这个南京来的黄绍竑长官不是在瞎指挥吗？这样把全师一个团一个营的往上填，前面永远形成不了兵力优势啊，迟早全师都要拼光的，看来我的逃跑大计要早点实施了。

十月底的天空，阴云密布，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四周漆黑一片，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种到处是路灯的道路，我们也没有手电筒之类高级的照明设备，部队都举着火把前进，黑漆漆的山间公路上，一条火龙顺着山势蜿蜒开去。

我们1营作为前锋部队走在全团的最前面，而我们2连作为先导走在全营的最前面，最郁闷的是我们排被安排在全连的最前面充当斥候部队，最最郁闷的是，我们5班被安排做排头班，走在全排的最前面，也就是说，我们是全旅甚至是全师最靠前的部队了。

因为要求我们拂晓之前必须赶到东回村，抢占有利地势修筑防御工事，考虑到目前离娘子关前线还有40多公里，应该不会遇到日军，所以我们连虽然担任斥候部队，但并没有排成搜索队形行军，而是以排为单位，排着队伍，一路小跑着前进。

“这样要是遇到日军，我们就是第一支被干掉的部队吧”我心里暗自腹诽，然而回头一想：照说日军现在还在娘子关和孙连仲的部队干着呢，不会这么快到这里吧，我们只需要找到好的阻击位置，挖好防御工事，等着他们来就行了。

没有月光的山间道路真的是黑的吓人，两旁巍峨耸立的大山在夜色中和黑暗的天空几乎融为一体，火把的光亮只能照到眼前四五米远的距离，因为火把是明火，所以更远的地方反而看不清楚，我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灯下黑吧。

经过了西回村后，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因为连日的赶路行军，大家都很疲惫，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弟兄们，再赶一小时路，就到东回村了，到那里咱们再休息，加把劲，跑起来”这时那个大胡子排长大声给大家鼓劲。在来阳泉的路上吴青告诉我，大胡子排长名叫胡东明，十几岁就开始打仗，作战时总是身先士卒，很是勇猛，据说和连长邵先志还是哥老会的袍哥兄弟，在连里很吃得开，在排里的威望也很高。

“排长，到地方能不能发件厚衣服啊，都快冻死球了”有人问道。

“最好再发个婆娘暖暖被窝……”另一个人哈哈笑着说。

哄地一声，大伙全笑开了，身上的疲倦似乎也少了很多，小跑的速度仿佛又快了起来，只是苦了我这个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惯富二代，腿脚酸疼，这尼玛是真的累啊……

部队刚刚转过一个山弯，忽然从前面的山弯后面也转出一支部队，唯一不同的是，那支部队打着手电在行军。看到对面的部队，我们马上停了下来，在黑夜中遇到别的部队，可是不敢冒然迎上去的。

对面那支部队也停了下来，显然也发现了我们。这时，孙班长朝着对面喊了一嗓子：“你们是哪部分的？”而我此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呢？手电，对，是手电，我军上到中央军，下到地方军，有这么多手电筒的军队几乎没有，是日军，他们是日军……念头一起，我脱口而出的喊了出来：“他们是日军”，一边喊着，一边扑倒在地，就在大家一愣神的功夫，对面的枪响了……

“噗噗”子弹入肉的声音，我身边的几个战士中弹倒下，其他的战士顿时乱作一团，有开枪还击的，有趴倒的，有往回跑的，有往山边跑的，军官们呼喝，咒骂着……

在对面日军密集的弹雨中，我们损失了十多个人后，终于退回了山弯后面，这时邵连长带着部队赶了上来，喘着粗气问到：“啥子情况？怎么打起来了？”

“妈巴羔子的，连长，对面碰到东洋兵了”胡排长满脸烟尘的说到。

“日军？这他妈怎么会有日军？这里离前线还有40多公里呢，日军怎么打到这里来了？”邵连长疑惑的说。

“谁知道啊，不会是娘子关的陕军都打完球了吧”孙班长在旁边插话。

“龟儿子的”邵连长气恼的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抬头左右看了一会儿，就开始下达命令：“传令兵，去后面通知王营长，就说我们遭遇日军了，让他们快点来增援，1排长，带着你的人就地防御挡住鬼子前进，2排长，3排长，看到那个山头了吗？跟我一起抢占那个山头，那里是这条公路的制高点，一定要拿下来。”

“是”众人各自领命，分头准备去了。

就在我们七手八脚的顺着山间蜿蜒的小路往山上攀爬的时候，日军仿佛也发现了这个重要的地形，几十个日军也从山的另一边开始向制高点攀爬。山脚下，双方的部队依靠山形相互射击，枪炮声响彻山谷，两面的山坡上，两支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士兵，为了抢占更加有利于己方的地形而比拼着爬山的速度……

“哒哒哒……”就在我们精疲力竭，气喘吁吁，马上要到达山顶的时候，山顶上忽然响起了机枪的声音，一排排子弹像雨点一样撞进我们的队伍之中，瞬间就打倒了十来个人，我下意识的扑倒在地，一翻身滚到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只听到子弹噗噗的打在石壁上的声音。其他人也立即扑倒，各自寻找隐蔽，将身体藏了起来，片刻之后山顶上，步枪，机枪响成一片，我们被压制在了距离山顶不到100米的位置上抬不起头。

我们连续行军4天，精疲力尽，同时草鞋也不利于攀爬山路，而且我们这边的山势还要更加陡峭一些，所以，最终没有跑过敌军，被敌军抢先一步占领了山头阵地，这个制高点的失去，使日军不但可以俯视控制我们这边的整条公路，还对正在公路上阻击日军的1排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这样不行啊，等天亮后，日军就可以控制整条公路，阻断我们的援军，山那边的日军再沿公路包抄过来，我们就被包围在半山坡上了，想到这里，我心中顿时充满了焦急和恐惧。

头顶上子弹嗖嗖的乱飞，日军的机枪对我们的藏身地进行着火力压制，川军的士兵也开始开枪还击了，离我不远的一个战士直起身才打了一枪，就同时被几发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我惊恐的看着他，这种情况怎么能直起身呢？看着那名战士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身下咕咕冒出的鲜血，我握着枪的手也剧烈的颤抖着，死亡的恐惧笼罩了我的全身，我不由自主的蜷缩在石头后面，一动不敢动……

“大胡子，想办法干掉小鬼子的机枪！2排火力掩护，3排上刺刀，准备冲锋。”这时，邵连长大声喊着。估计他也想到了不能等到天亮，必须乘着黑夜拿下这个山顶阵地。

“小广元，你龟儿看看有没得办法打掉小东洋的机枪！”胡排长大声喊着，然后继续喊到：“全体都有，火力掩护准备！”

士兵们都大声应是，我一听，腿都软了，在这枪林弹雨中，还要找攻击位置掩护别人，为啥不命令撤退呢？不是说国军遇到日军一触即溃吗？这不但没溃，还要顶着子弹往上冲……不过转念一想，暗叫还好还好，还好我们是火力支援，也就是趴在地上打打枪，并不是迎着子弹冲锋……

这时我低下头看着手里拿着的这支步枪，从来没有打过枪，甚至前世都没有见过真枪的我，真的要用这支枪去打人吗？还有……这老爷枪能打响吗？在来阳泉的路上，我以失忆为由，请教了吴青怎么打枪，从吴青嘴里得知，这就是传说中“名震江湖”的“老套筒”，晚清时期仿制的德国1988式步枪，因为中国的冶炼铸造技术不过关，枪管容易炸裂，加上了一个套筒，所以才被称为“老套筒”，其实也是汉阳造的前身，算是中国军队中资历最老的拉栓式步枪了。

关于杀人这种事情，我是从来没想过，前世的我连鸡都没杀过，更不要说杀人了，但这是战场，战场不就是要杀人吗？以前看电影电视剧里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战场上没有仁慈，不是你杀死敌人就是敌人杀死你……可是现在面临真正的战场了，我……我下得去手吗？我心中一遍一遍的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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