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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3页）

&esp;&esp;江满梨摆手，只拿手里的长把木铲翻搅锅中的鸭掌，使之浸透均匀，道：“无事，我与你?们同做完这?些，剩下?的就只能?劳你?们多出力了。”

&esp;&esp;曹庆阿念知她于生意上的执拗，劝不动，摇摇头?，也就一齐加快速度干。而吕掌柜却是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抓心?挠肝地，又不好直讲。偷着看看江满梨，暗自笑笑，心?道还是等她自个说罢。

&esp;&esp;工坊的活计一直干到子正，江满梨累得几近抬不起胳膊。与曹、吕、阿念三?人作别，独自由后门出去。行不过十来步，就看见夜色中静静等着的马车。

&esp;&esp;马儿甩甩尾巴，踏着小步冒雨往前走。

&esp;&esp;江满梨带着疲倦的笑意，倚在车厢角落，接过林柳给她带的秋梨红枣饮子。是照着她的法子用竹筒装了的，仍然温热，插一根苇秆作吸管。

&esp;&esp;喝了几口，竹筒递回去，林柳便顺势接住，另一手轻轻帮她把身后垫着的一只狐毛小枕理?了理?，柔声与她道：“累了就闭眼歇一会?，一刻钟便到了。”

&esp;&esp;到码头去送货（一更）

&esp;&esp;郑家分茶总号设于襄州，京城的分号就在宣文坊与兴业坊交接的川字巷里，开了也有二十载，尤以一道入炉羊闻名。五丈见方的半大铺子，门口的立柱摸得光亮包浆，生意之兴隆可见一斑。

&esp;&esp;东家却不姓郑，而姓孙，不到五十的年?纪，身材膀大腰粗，却长了一张丰唇弯眼的菩萨脸，一双肥长的耳垂，让人看了便想起弥勒佛。

&esp;&esp;孙东家既从襄州来谈合作，自然要邀江满梨股东三人到铺里吃一回。先前吕掌柜已在郭东楼宴请一顿，江满梨又在自家小铺里摆了一桌，均是吃的新式菜色。孙东家赞不绝口，轮到自个，哈哈笑道：“各位不嫌弃，今日便吃个老掉牙的。”

&esp;&esp;所谓入炉羊，便是有些类似制烤鸭，把羊排肉吊起来，入炉明火烤炙。其难度主要在那特制的炉子以及对火候的掌控。

&esp;&esp;炉子砌得如袖珍的窑洞，上层设勾架以悬挂，中层挑空，下层便是炉膛，干柴点着，火舌便自中层的空出燎舔而上，半烧半熏地把羊排烤熟。

&esp;&esp;故而火舌太猛，容易烤成一架黑炭，火舌太弱，又舔不上去?，便成了烘肉干。

&esp;&esp;江满梨三人并着孙东家落座一隔帘雅桌，掌柜亲自带着茶博士来上菜。现?烤的入炉羊肉断骨连，色泽金黄，外皮脆薄而微焦，油脂微卷，能看?出绝对不腻，然刀子切下去?却又汁水充盈，丝毫不柴，很是诱人。

&esp;&esp;江满梨注意力全?被那羊肉吸引了去?。不得不赞叹，两辈子吃过的羊肉里，烤的比这?更好的，怕是没有了。

&esp;&esp;孙东家见江满梨感兴趣，示意茶博士先给?她切，笑道：“擅烹者必懂吃，江小娘子生得一条灵舌，我便冒昧考一考，看?小娘子能尝出几味？”

&esp;&esp;江满梨以筷箸夹肉，笑应：“那我便不客气?了。”

&esp;&esp;羊肉烤得时?候正?好，用刀一拨便脱骨，肉面紧致光洁，看?不到香料辣椒，然滋味一入口，江满梨就尝出些苗头?来了。

&esp;&esp;这?朝代有胡椒花椒辣椒，却没有孜然。江满梨制田螺用的是紫苏，若是炖、焖羊肉，也可用紫苏去?膻味，烤羊肉却不行，紫苏一烤就成碎屑了。

&esp;&esp;而这?入炉羊膻味压得不错，定然是用了别的法子。

&esp;&esp;一干人均看?她，江满梨便开口道：“表层焦酥，色泽亮，不难猜，刷过麦芽糖水，为?的是制脆皮。”

&esp;&esp;“甜味本该激发腥气?，这?入炉羊却一点不膻，花椒胡椒功不可没。若烤得再干些许，我恐怕就只能尝出这?两味了。”

&esp;&esp;孙东家和掌柜对视一眼。

&esp;&esp;“肉汁五味俱全?而回甘，淡淡的橘皮香气?之下，还有些许干果醇甜，”江满梨莞尔，“当是杏仁罢？”

&esp;&esp;“好！”孙东家拍手摇头?，笑道，“擅烹者必懂吃，擅烹者必懂吃！江小娘子，佩服。”

&esp;&esp;以干橘皮、干杏仁来祛除羊膻味实则也不是特别少?见的法子。就江满梨所知，有一道杏仁羊汤，便是将葱姜花椒焯熟的羊肉，再与杏仁一同炖煮，让杏仁浅淡的奶油香气?渗透入羊肉，起中和之用，炖出来便香而不腥。

&esp;&esp;只不过郑家分茶这?道入炉羊，用得又更精妙些，杏仁橘皮只佐味，不争抢，撩拨着其余的麻辣鲜香，更得五味俱全?。

&esp;&esp;工坊赶工约莫赶了十日，到了九月十五望日，总算是卡着预定好的商船到岸之时?，将成批的竹筒货装车，送至道头?。

&esp;&esp;京河上游为?洛水，其分支自西向东汇入金缕池后横贯入京，便称作京河。京河流出城外，向东奔入泗河。往东继续走，就是应州、祁州，向南拐，顺支流而下，便抵襄、南二州。

&esp;&esp;江满梨那次登许国公府画舫时?，去?过宣桥的道头?，不大，以渡行的轻舟浅舡居多。因着宣桥在旧城御街的尽头?处，按现?代的标准，算得上是市中心，所以两侧摊铺林立，人群熙攘，端个热闹为?主。

&esp;&esp;这?次送货去?的是新城东门外的采桥道头?，就截然不同了。

&esp;&esp;此处往来船只皆以大货商船为?主，京城东路至其余州府粮斛漕运亦由此出，故而桥头?河面两侧驳船齐整，以碗口粗的大铁环链索牵在岸边，夜间铁索绞起，至白日开船再下放。通管漕货出入税收的市舶务设在道头?正?中，凡靠岸船只，皆要上船阅实、验明过所，方才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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