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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2页）

否则的话，家财散尽，人人食不裹腹，她怎么可能还带着一只装满宝贝的妆奁？&rdo;

同罗绮的家乡恰在如今突厥的领地，西海之畔，日月山西麓。

幼时，她总要教宝如跳一跳花剌族的舞蹈，教她唱几首赞颂西海的歌，说起西海湖畔八月间一片金黄的油菜花，总是一脸神往。

至中原后，见惯名花千万，在同罗绮心中，油菜花独一无二。她此生再不能回西海，便时常叮嘱宝如，待自己死后，不必葬在中原，化骨成灰，着人带到突厥领地，洒于西海畔的油菜花海之中，她便可以重返故乡。

从一个地方来的人，总会对那个地方有着莫名的怀念。

宝如记得同罗绮原来曾口口声声念叨过，说自己十七岁那一年，继母填房时带来个三岁的弟弟，后来，她被近嫁到长安，多方打听，听说父亲死后，继母与那孩子也追到长安了。

身为妾室，自然不可能把连血缘都没有的继母和孩子带入赵府，但她时常会找时间出府，去看望那个弟弟。

&ldo;你压根就不是从凉州来的，你是从西海郡来的，我姨娘那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对不对？&rdo;宝如问道。

尹玉钊脸上阴晴莫辩，忽而诡异一笑：&ldo;是，我恰是那个孩子。照此来论，你不得叫我一声舅舅？&rdo;

宝如不敢相信尹玉钊会承认的如此干脆利索，又起了疑：&ldo;我不相信，你娘是后来改嫁的尹继业？

齐国公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找一个三嫁，带着个三岁拖油瓶的妇人？还让你一个继子做世子？&rdo;

胡市上人山人海，灯影绰绰，为了不被挤散，他们必须肩并着肩。尹玉钊摘了佩剑，一手直伸，挡着往宝如身边挤的人，声音略高：&ldo;就好比季明德于李代瑁，也许不过一夜风流，但尹继业儿子不多，所以一刀结果了那个女人，将我带了回来。&rdo;

头是宝如起的，不肯信的也是她。

再走几步，又到了那杂耍喷火的地方。这一回尹玉钊正对着火，他忽而侧身，阔袖阻着火势，腔调极其怪异的，用花剌语唱着一首歌，嗓音又拘谨，又窘迫，一张颇俊的脸，扭搐到变形，让宝如都忍不住替他难堪，恨不能一把捂上他的嘴。

小麦青青大麦枯，

谁当获者妇与姑。

丈人何在西击胡。

吏买马，君具车。

请为诸君鼓咙胡……

这首《小麦谣》，恰是西海民歌，同罗绮也曾给宝如唱过。往西走，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口音，五里不同调，十里不同音，拿此证明自己的来处，再好不过。

宝如实在听不下去，连忙打断他：&ldo;所以，尹继业当初从岭南带走我姨娘，是为了救她？&rdo;

一步一步，这小妇人放下心防了。

尹玉钊道：&ldo;他并非救你姨娘，只是想借同罗绮逼你交出那份血谕。他想知道，血谕中先帝想要传位的人，到底是谁。&rdo;

他并不美化尹继业，将他的目的赤裸裸摊陈而出，越发加深了宝如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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