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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采药的兄妹俩（第2页）

“叔叔当然知道我喜欢橘红色。”孟悠的眼睛深处，有什么潜上来、跳跃着，并且越蹦越高，激荡起水花和层层涟漪。

山麓下，大道向前延伸，蛇吐信一般分成两条。左边那条通向监狱，右边那条通向城镇，他们兄妹俩和母亲，三人就住在那儿。两地相距仅十余里。

那座其貌不扬的监狱，傍海而建。

铁窗下，雪白的波涛拍碎在巉岩上。孟双朗唏嘘起来，囚室内，一定能闻到那种令人心驰神往的，蔚蓝的、发咸的气味。那也是自由的气味。

这片海叫做龙灵海，海的那边就是大陆。

孟双朗生活的小镇，以及那座似乎已变成死火山的监狱，都位于一座海岛上。打他记事起，就生活在这座小岛，没有离开过半步。他对大陆充满向往，向往那儿的一种神秘职业：灯笼师。

镇上学堂有讲过课。

因为照顾妹妹，得到对方通融，但课椅却并不白给——那时，镇上的老药剂师刚刚去世，母亲昼日没有余暇——所以孟双朗便将小两岁的妹妹，带到这儿老实地抱坐在腿上。听课途中，妹妹一言不发，但却经常乱动。没关系，打扰不了其他同学，有关系的只不过孟双朗一人罢了。

她乱晃来，乱晃去，在哥哥腿上荡秋千。

这倒不算什么，只是她会突然间蹿起身，打小就充分展现她那好动的、坐不住的积极个性。那惨案，那桩黑历史，爆发的那天上午，孟双朗课堂上听得正入迷，当然是有关灯笼师的那一段。

老讲师抚弄胡须，讲台上传下他花白的嗓音：

“灯笼师，前身叫照明者。顾名思义，是为人类照亮黑暗，引导人类踏上光明道路的一帮人。他们人数稀少，只有小部分人具备那种资质。当然，他们实力强大，因此也拥有许多特权。总之，是叫人敬畏的一类人。合格的灯笼师都可以召唤灯灵，灯灵千奇百怪，也决定他们不同的作战方式。高阶灯笼师，甚至可以祭出圣像，一人足以抵挡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他们与各种邪兽战斗……”

大伙热血上涌。教室内，多人举手发问。

“问得好。其实，我们这个虹梦岛，最初也是邪兽成群，但被大陆派来的灯笼师，消灭个干净。所以数十年来，岛民才敢放心地进出山林，砍柴、采药，再无顾忌。我年轻时，亲眼目睹一头小山包大的邪兽，模样像野猪，闯入村庄，害得死伤好多人。那位赶到的三阶灯笼师，只弹指一瞬间，我们压根没看清发生什么，烟尘一散，那头邪兽就已经倒在他脚下，了无生气。多年来，我们村庄变城镇，毛虫变蝴蝶，过上和平与繁荣的生活，那可多亏了这些灯笼师啊……不过，邪兽消灭，灯笼师也重回到大陆去。”

一阵黄黑相间的嗡嗡声。

听得正酣，一股不祥感蹿上孟双朗心头。下一瞬，被那迷失的、从花丛中飞过来的小东西，吸引的妹妹猛地腾起身，撞得他鼻血直流。哎呀！然后包括老师在内的大伙，都极不道德地笑疼肚子。

既然学堂不肯白发凳子，那么他自个儿造一把。这个夏日里，山上的梨树结满了灯，散学后他跑进树林，自己挥动小斧，将木料扛回去。也就在路上，他被什么绊一跤，鼻子差点又塞棉条了，布袋中的梨子也满地乱滚。生起气，他脑袋冒烟般地拿斧翼刨起来。红泥下，一角白白的骷髅，那血肉早已腐烂。定定神，孟双朗才从地上爬起来。哪怕，母亲并非小镇上的药剂师，他也能判断出，那几根骨头并不属于人。他刨啊，挖啊。终于，将散落的积木搭建完成。

一只脚掌，骇人的巨大。

这就是邪兽吗？

而此事，让镇上的人对他刮目相看。那邪兽脚骨成了收藏，一些人出高价他也不卖。

下了山，孟双朗回头望了眼那片光秃秃的小树林。

林中，叶子与羽毛一道消失。

那些鸟儿多么令人羡慕，它们飞到南方，飞到大陆，飞到有灯笼师和邪兽的未知之地。他真希望自个儿也有对翅膀，御风而行。

“哥，哥！你怎么这么慢呀？”

前方等候，如小鹿般的孟悠叫道。

孟双朗加快步子跟上，他们已经踏上大道了。忽然，他看眼妹妹，又望望通向监狱的那条岔路。灯笼师的事暂且抛诸脑后。这次换他，眼睛笼罩起一层灰雾。

抿住嘴，他想起那件隐瞒她的事，跟父亲有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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