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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陆蔓君回到桌边，见桌上是个圆盘拨号黑电话机和一个铝制胖热水壶。刚才在浴室，她发现墙壁上还贴了碧绿色方格小瓷砖，镜子上贴着一张男明星贴纸，那姿势看着像个明星。但是她认了半天，没认出来，放弃了。六十年代的明星，她只知道谢霆锋他爸一个。

开裁fèng店、戴金表，也才住这么点大的地方。她有点不敢相信。听姨妈说，她有个继子读中三，都是花钱的时候。碰巧姨父妈妈刚过世，办葬礼也得花不少钱。

她越听越不是滋味，不好意思住下去。她人生地不熟，能留在这里自然是最好。留不下来，她也有后招。

谁知道，姨妈一听她说要走，有点恼火：&ldo;姨妈说让你住就住！我跟你说，你别怕！万事有姨妈在！&rdo;她虎眼一瞪，&ldo;我倒要看看谁敢赶你走！&rdo;

陆蔓君正想解释，听见门外有人啪啪地大力敲门：&ldo;开门！我没带钥匙！&rdo;

姨妈起身去开门：&ldo;没点礼貌！平时怎么教你的，不要大声说话，吵到别人了……&rdo;

陆蔓君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小男生&ldo;咣&rdo;地甩开门，发出好大一声响：&ldo;知道了！知道了！整天就知道唠唠叨叨的！&rdo;他遗传到父母的好基因，看着十六七岁，皮肤白净。她看了两眼，感觉他放到现代大概能评个班糙。

尽管对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生叫&ldo;表哥&rdo;，陆蔓君有点叫不出口，磨蹭了一下还是喊出来：&ldo;表哥。&rdo;又扯了下弟弟。

陆远学她含糊地喊了句：&ldo;表锅，嘻嘻。&rdo;咧嘴露出一口牙。

少年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把黑皮大书包往沙发上一甩：&ldo;妈！这谁啊！&rdo;

陆蔓君大概猜出来，这就是萧娟提过的继子陈珂。他一出生，就没了亲妈。萧娟是他的继母，但在陆蔓君看来，两人感情似乎很好。

姨妈不轻不重地朝他背上拍了一下，痛得他嗷一声，才说：&ldo;这是你表妹和表弟，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rdo;

表哥揉着背，大叫：&ldo;又不是亲的！&rdo;他走过来，想打开电视机。谁知一眼看清了陆蔓君的脸，他耳根唰一下红了，想摸电视机的手又赶紧缩了回来。

这时，姨妈大步过来伸手扭他耳朵：&ldo;不许看电视，一身臭汗，洗澡去。&rdo;

陈珂觉得在表妹面前丢了大脸，拼命挣扎：&ldo;知道了知道了！我是大人了，还扭我耳朵！&rdo;

&ldo;什么大人，天天就知道看电视！&rdo;

&ldo;好了念完了没有！&rdo;陈珂不耐烦地哼唧两声，&ldo;我洗澡了！&rdo;

陆蔓君觉得这孩子有点中二病，挺可爱，没忍住笑出声来。

陈珂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回头看了陆蔓君好几眼。见陆蔓君也在看他，立刻别过脸去，慌忙跑进浴室，差点没一头撞在浴室门上。

洗澡后，他就躲进房间，一直不出来。

陆蔓君一直担心落脚的事，更担心姨父回家后跟姨妈大吵一架，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感觉这不是她两姐弟留不留下的问题，更像是一场消无声息的较劲。她更不好甩手走人。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姨父终于回来了。

陆蔓君抱着弟弟看黑白电视剧。六十年代的画面简直不能看，偶尔还出现闪烁的白线，沙沙作响。弟弟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眼睛睁得大大的。

忽然听见钥匙开门声，她朝门口看去，见姨父走进门。他手里提着铝制饭盒，外面用麻编镂空袋套着，试探着喊了句：&ldo;今晚加菜了！&rdo;

姨妈本来正在门边擦神台，一看见姨父，立刻飞快地奔到沙发上，咬定主意不搭理他。

姨父把饭盒放一边，又试图逗她说话：&ldo;今天有个客人，要我明天把衣服赶给他！腋下要锈一个口袋，用来装陀表，真搞笑！&rdo;他故作慡朗地笑了两声，姨妈还是爱答不理，装作认真地看电视。

陆蔓君艰难地忍着笑。前方两人还激烈地掐着架，弟弟没心没肺，还抬头问她什么叫陀表。她用食指抵着唇，嘘了一声：&ldo;就是手表的一种。&rdo;

姨父有点拉不下脸，又不想闹到离婚收场，硬着头皮也往沙发上走来。他看了陆蔓君一眼：&ldo;蔓君，这名字取得好。&rdo;

陆蔓君和陆远忙喊了句姨父。她琢磨着，虽然姨父脸色不太好，但是这句话大概是同意他们留下的意思。

一听这话，姨妈倏地回过头，抱着手臂瞪他：&ldo;不是要把我们几个全扫地出门吗？不是说要跟我离婚吗？还不赶紧去拿秃头扫把来！&rdo;

第4章赚钱喽！

姨父急了，一把搂过她的肩膀：&ldo;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也就这么一说！哪能真不管呢。&rdo;

&ldo;哼！算你有良心！&rdo;姨妈这才满意了，松了口，眼光朝那镂空竹袋子看：&ldo;加什么菜，你很有钱吗？&rdo;

&ldo;荣哥叉烧！&rdo;姨父去拿了过来，打开给她看，&ldo;你爱吃嘛。&rdo;

见姨父给了台阶，姨妈的气消了大半，思索着说：&ldo;你要是没钱了，我这儿还有点……&rdo;

姨父摆摆手说：&ldo;用不着你，我想想办法，总归有办法的。&rdo;又转头对陆蔓君说：&ldo;去叫你表哥出来吧，我来摆桌子吃饭。&rdo;

陆蔓君久悬着的心安定下来了。他们有落脚的地方了。尽管她不太愿意寄人篱下，但是在六十年代的香港，她想不出比这更安全的办法。

她不禁又去看了弟弟一眼，这孩子大概不明白刚才这几句话隐含了多少凶险。弟弟的手抠进电话机的数字转盘里，看它转一圈就笑一下，还不忘拉她袖子：&ldo;嘻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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