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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的叫唤声,清亮的眸子里闪着青春的欲火。可是雄壮的驼王立在母驼的身旁,敌视的目光紧紧盯着小公驼的一举一动。驼王以国王的威仪保卫着它的领地以及领地上它所拥有的全部的妻妾嫔妃,不容入侵者霸占。两只威武的牧羊犬已经跟扎西走了,只剩阿顿木孤独地在骆驼间窜来窜去。
我和桑金珠玛去割草喂养骆驼。
我一边割草一边说:“珠玛,我的伤已好了,明天我真的要走了。”我不忍心说这句话,不忍心看到一提起这事她就郁郁寡欢的模样。可事态的发展紧迫,不容我不说。
果然,桑金珠玛的脸又阴郁了,说:“你一定要去可可西里?你这样做是在逃避现实。你就不能从何西凤的阴影里走出来?”
桑金珠玛误解我了。她误解了我去可可西里的用意。因为我没有告诉她,我在逃亡,马卫国不会放过我,正在四处查找我的下落。去可可西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何西宁告诉我,如果去紫金台,一定要把马卫国的采金点查个水落石出,有可能他在走私黄金,这又是他的一大罪状,我需要取得罪证。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参悟顿巴喇嘛关于“雪线”的禅机,磨砺意志,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这些想法,目前还不能告诉桑金珠玛。
我说:“珠玛,我迟早要走的,不如早走。我去办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的。”
桑金珠玛停止割草的双手,皱着眉抑郁地说:“你一走,又留下我孤单单的一个人去挡羊。望着天空呆呆的,自己给自己说话,好象我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是草原上一朵自开自谢的无名小花,没人理睬。”
听她说得这样凄楚,我不禁又动了恻隐之心。我挨近她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说:“珠玛,别这样。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不会孤单的,你还有阿妈、阿哥,扎西也是很好的人,我们都很爱你。”
“你就不能再多住几天嘛。”
我思忖一会儿,说:“好吧,我明天再好好陪你玩一天。”
金珠玛听了,脸色立马就阴转晴,笑道:“太好了,我们就去走马梁打猎好不好?那里有很多黄羊、藏羚羊、雪鸡、雪兔什么的。”
我说好呀,桑金珠玛脸上就笑开了花,欢欢喜喜回去让阿妈早些准备好糍粑、卤牛肉干和双筒猎枪,说要去找扎西。
次日拂晓,我和桑金珠玛带上食品和双筒猎枪,她骑那匹枣红的“卓穆琼如”,我骑一匹温驯的白马,下了草坡淌过楚玛尔河,往走马梁方向驰骋而去。
辽阔的帖木里克草原苍翠如玉,蓝天白云,远山皑皑,使人顿觉心旷神怡,胸怀豁然。走马梁是唐古拉山的一条支脉,山势并不险峻,但海拔却在五千米以上。北坡背阴,终年积雪,南坡雪线以上的雪也是终年不化,雪线以下是宽阔的裸岩带,被黄土沙砾覆盖着。再往下依次是土绿、浅绿、墨绿色的草坡。我们策马走过一片盐碱沼泽滩,再往前是一片坚硬的鼓涌起无数小包囊象老人粗糙的皮肤似的冰缘地貌。这种冰缘地貌是因为冷热剧变和风化作用形成的。在裂开的缝隙里,生长着一些低矮的垫状类的高寒植物。这些植物在短暂的夏季里竞相开花,争芳斗艳,白色的点地梅,蓝色的小龙胆,黄色的格桑花,紫色的黄芪花,红色的红景天。这里是高寒草原带,以生长针茅草为主,也有棘豆、柔子草、苔草、蒿草和水柏枝,偶尔也能见到雪灵芝和藏玄参。
桑金珠玛勒马下地,摘下一支红景天说:“看,这花多鲜艳。还是一味名贵中药呢。”
我接过来看看,说:“虽然花枝矮小,没有惊艳容貌,但它不怕寒风冰雪,不怕孤独寂寞,尽管生命短暂,照样开得热热闹闹的。”
到了走马梁北麓,已是响午时分。太阳在中天头顶耀着强光。只是那强光全无热力,倒象是朗朗明月照映着蓝天、白雪和绿草原。
桑金珠玛指向东方说:“从这里往东走,两天就能到岗日错。扎西他们来往岗日错都走这条道。”这也难为我不熟道,来帖木里克时冤枉走了四五天,差点儿送了小命。
一只雪兔突然从蒿草丛里蹿出来,跳跃着跑开去。桑金珠玛在马背上勒住缰绳,惊喜地扭身向我嚷道:“快取枪来打呀!”等我从肩上解下猎枪,早已不见了雪兔的踪影。
我们正懊悔时,一只棕褐色的雪鸡受到惊扰,从草垛里摇摇摆摆地跑出来。桑金珠玛眼疾手快,催马上前,弯腰一马鞭便抽翻了雪鸡,羽毛散飞。我抱着猎枪急于要捉住雪鸡便纵身跳下马来,不想左脚被马蹬套住,摔倒在地上。
桑金珠玛见我一副狼狈相,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见那雪鸡翻起身又要逃走,她惊呼道:“劲夫哥,快抓住呀!”
我顾不得疼痛,撇下猎枪徒手奔向雪鸡,赶了几个回合,终于扑住了。等我笨拙地提着雪鸡满身灰土的跑回来,桑金珠玛又是一阵前和后仰的爽朗的笑。
我们翻过山坡,在一个山谷的平坦的草地里坐下来歇息。没有融化的残雪还覆盖在草尖上。桑金珠玛说要烧雪鸡吃,在附近折来一堆干枯的红柳枝、骆驼刺,点燃了篝火。我拔净雪鸡毛,挖去内脏,用粗枝条挑着架在火上烧烤,一时间肉香四溢。熟了,我们撕开来吃,香嫩爽口,只是缺少点盐味儿。
这时,我们突然听到了枪声。清脆的枪声起初是密集的,而后又是零星几响,在山间回荡,似乎离我们并不远。
我们快速爬上山坡顶,伏在一块还积着残雪的巨石后面,探出头来向四周疑惑地张望。我的手掌按在雪上,融化的雪水冰凉地爬过手腕流进袖口。
我看到山脚下有一团浓烟。渐渐弥散开的硝烟里,我看见一个人的雄壮的身影,他正抱起地上躺着的另一个人,看体形象是扎西。一匹受了惊吓的花青马拼命奔下山岗去,这马正是扎西骑着离开帖木里克的那匹马。
桑金珠玛轻声惊呼道:“阿哥,扎西!”说着慌忙从岩石上溜下来,向山脚她阿哥的方向奔去。
那黑熊般雄壮的人原来就是桑金珠玛的哥哥曲卧坚朵克。不用说,是扎西带引他来抓捕我的。几天前扎西为什么突然失踪,今天又突然回来的谜团,现在解开了。他以他在江湖上滚打多年所磨练出的那种奸诈、狡猾、敏锐的商人的嗅觉,早已知晓我就是谋杀马卫国的凶犯。无论从他唯利是图的小商贩立场出发,还是从他在情场上失意的角度出发,他都会置我于死地。金钱的诱惑,羞辱、嫉妒都会驱使他这么做。
曲卧坚朵克抱着软布袋似的扎西(显然他受了伤),走到一匹黑马前,搭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正准备策马离去时,看见了边奔跑下山边呼喊的妹妹桑金珠玛。他勒住缰绳等待她。桑金珠玛气喘吁吁跑近黑马,指手划脚和她哥哥说了一阵子话,便被她哥哥捏住胳膊轻松地提起来放在他身后的马背上。黑马不堪负重,艰难的碎步跑向帖木里克草甸。
一切又恢复了沉寂。我牵着两匹马,抱着猎枪走下山坡,走向刚才发生枪战的那片杂草丛生的乱石滩。微风中飘来一阵浓重的血腥气,一些石块和草垛上有零星的血迹。我的心有一些紧张,这里曾经发生过血腥残杀。“卓穆琼如”和那匹白马不知为何骚躁不安,几次倾立身体发出刺耳的嘶鸣。我给双筒猎枪里装上了子弹,平端着,左手攥着马的缰绳,警惕地小心翼翼地向前搜索。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砾石堆上,草尖上,甚至残雪面上,都被鲜血染得殷红。当我再往前走了十来步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惊呆了。
十四、拯救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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