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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出岫醒来已经是入夜酉时了，气息微弱，被厚重的衾被覆盖得只剩下一张依旧苍白的小脸，只有落音守着，空无一人。

&ldo;王爷呢？&rdo;

出岫也知道这是一句空问，此时天色已黑，那人怕是已经出了顺安城，&ldo;可见过孩子了？&rdo;

落音点头，眼睛隐约有些湿润了。

&ldo;他终究是不肯原谅我！&rdo;

落音不知如何安慰，可这些有说得清是谁的错，出岫见识浅薄，一心只有赫云枫，赫云城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她的心思，天真如她真以为会如意。天下多为痴情儿，即便是知道赫云枫也愿意为她跳了这个坑，出岫进宫牵制了义骏王，而义骏王也牵制住了靖安王，环环相扣，如今醒悟的出岫赎不清罪过，她还想说一句抱歉

窗外的夜色太黑，悬挂的灯笼也照不亮方寸之地。

&ldo;落音，&rdo;出岫是第一次这样叫她，&ldo;扶我起来吧！&rdo;

落音拒绝，对于产妇月子不可见风她还是知道的，当年大玉也是脚不踏地地过了一个月，出岫主动伸出手来，执意坐起。

&ldo;走吧，带着生离，离开这里！&rdo;

出岫直言教落音惊愕，&ldo;那新云军兵分三路是想要这天观，天观气数尽了！&rdo;

赫云枫接到圣旨那天独自坐在桂树下整整一个下午，出岫唇角泛着白霜，&ldo;王爷之前就说过陛下从百姓身上苛捐杂税沉重，徭役负重，变天是迟早的。&rdo;

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落音的手腕，落音微微一颤，&ldo;你怎么这样冰凉，被子不暖吗？&rdo;

说着另一只手便探进被子里，一片湿热浸满了落音的手指，出来迎面温热的血腥，&ldo;出岫&rdo;

&ldo;我已经没多长时间了！&rdo;

出岫声音瞬间开始颤抖，&ldo;回天乏术了！&rdo;

&ldo;来人啊&rdo;

&ldo;别喊，&rdo;出岫使尽全力拽住要跑开的落音，&ldo;姐姐，答应我，带孩子走，我一定要为王爷留下一条血脉。&rdo;

落音鼻尖阻塞抽搐酸痛，眼眶满盈，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带着身子，微微抖动。

&ldo;你听我说，&rdo;出岫身子瘫软无力了，歪斜了还在拽着落音的衣领小声地，&ldo;我一死你便以我儿守孝名义送我回旧府，王府后园的柴房里有一处玄洞，以前王爷早已准备的，洞口通城郊姑玉山的山阴处&rdo;

她的气息渐渐薄弱，落音看到隐忍的汗珠浸透了胸口的衣襟，&ldo;沿着山路下山出城往北走，过了幽州就是吴中，若王爷活着，孩子交给他，若是战死，那劳烦姐姐，替我养大，可好！&rdo;

落音眼睛猩红，紧紧地握着出岫的手，&ldo;出岫&rdo;

&ldo;告诉生离，娘亲很爱他，一定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rdo;

落音的身子失去外力后倾，她重重的坐在地上，面前出岫的散发倒挂在床沿，两只惨白的手纠结的手指就那样蜷曲在她面前，失了温度。直到天色渐暗，落音缓缓起身从梳妆镜旁取了梳子，床榻上那张脸已经青白，小心地一下一下，头发尽数整理，却已经失了光泽了。衾被冰寒，掩住出岫尚未僵硬的身体，还好，她的脸色安详，落音稍稍退后叠手贴额，&ldo;出岫，我一定会护好生离，让他们父子团聚！&rdo;

庭院里静地悄悄，赫云城身后的南宫婉月眉宇间散着悲色，见落音出来赫云城挥手，一列宫人纷纷进入，&ldo;站住！&rdo;

落音冷眼，见人不动再上前跪在赫云城面前，她从未行过面君大礼，这一回赫云城疑心，冷峻地俯视着她的跪拜。

&ldo;出岫临死前想回义骏王府，落音求陛下恩准！&rdo;

一声陛下，众人皆知这是褪去了她一身的自尊，南宫婉月不等赫云城的回应径直扶起了落音，&ldo;好，一定让出岫回家！&rdo;

&ldo;朕说话了？&rdo;

南宫婉月回身狠厉地瞪着面前的君王，&ldo;仅是血缘情份上也该让她落叶归根，陛下还想如何？&rdo;

赫云城甩袖，目中无人，&ldo;出岫乃义骏王夫人，义骏王出征未归不得做主，待义骏王回来再入土为安！&rdo;

&ldo;你疯了，&rdo;南宫婉月怒吼，&ldo;你是让她暴尸荒野！&rdo;

&ldo;你还想如何？&rdo;落音冷冷的言语划破了这一瞬的暴风雨，&ldo;天下你也得了，赫云铮也没了，枫儿才多大，现在也上了沙场，生死未卜，罢了罢了，陛下这般不安，待出岫入土也赐我死罪吧，死了清净，了了陛下的心病。&rdo;

赫云城瞬间红了眼，&ldo;朕不需要怜悯，他们没有能耐，生死早有定数&rdo;

&ldo;放过出岫吧，她注定就是个悲剧，陛下应该料定得到，难道百年之后你不想你的父兄在九泉之下和平相见？&rdo;

落音一声冷笑，转身进了莞娃宫，空中淅淅沥沥散了雪子，石板上的击打渐渐清晰起来

十二月初，顺安城的雪盖了所有的痕迹，落音一身素衣，怀里的生离安静地睡着，赫云城终究还是让出岫葬回旧府，莞娃宫自出殡开始尘封，即便是隔了好远落音还是听到了铁索的声响，深刻锥心。

丧仪绕整个顺安城走了一圈，落音抱着孩子脸色安宁，百姓纷纷缩着脑袋在看热闹，帝京已经不是以往的皇城了，路边冻死骨，饿殍遍地，朱门酒肉关门也是香飘十里，铮郎，天观的气数真的要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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