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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古船残骸（第2页）

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又如此之慢，贺照群有时会感到麻木正沿着胳膊一点一点爬上肩膀，像石头压着他，双手动一下都变得困难。

面对生与死，沉默是无能为力的选择。

他走到窗边，希望南方岛屿正午的阳光能融化他，希望石头能在他有所知觉的时刻落地。

然后裴燃牵住了他的手。

沙发与窗户呈一个直角，他们互相侧对，眼睛没有望向彼此。

在医疗仪器制造的轻微噪音里，在融化血液积冰的阳光里，他与她的指尖贴近，分享了片刻难过与慰藉。

送贺一鸣去二三棋院的路上，贺照群绕蝴蝶洲边缘走了一条陌生的路，途径高新区的古沉船博物馆。

现代艺术风格的庞大建筑落在沙滩上，周围什么都没有，透露出一种孤零零的壮阔感。裴燃落了车窗，迎着腥咸的海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多看了几眼。

“这是不是宋代那艘船？”裴燃问贺照群。

贺照群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说是。

大约在十年前，裴燃初中升高中的夏天，瞻淇岛这个并不繁荣的小地方，频繁出现在国家电视台与省级卫视的新闻里。

就是因为这艘沉没于南宋的商船。

据说早在上世纪80年代左右，就在瞻淇岛海域发现沉船的踪迹了，但苦于技术与经费，没有办法即刻发掘，只能暂且保护起来。

后来千禧年间，瞻淇岛本身经济因为旅游和渔业发展好了些，又得到国家资助支持，项目得以启动，计划通过整船打捞的方式，将沉船移入博物馆，后续同步保护、发掘、展示三方面工作。

这是彼时瞻淇岛的头等大事。

沉船出水的那天，裴燃还和特长生同学一起，代表学校去市体育馆表演节目。

高二高三相貌端庄的少年少女也都被拉去当了志愿者，帮忙维持晚会秩序，贺照群就是其中之一。

那年晚会办得格外盛大，是瞻淇岛少有的热闹时刻。是以裴燃虽然对这艘沉船的历史人文不怎么感兴趣，但大致的内容，还是记得很清楚。

道路偏僻，无车同行，贺照群刻意放缓车速，让她有余裕观赏，待靠近了，又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

只要持有瞻淇岛本地居民身份证，即可免费进入展馆。

裴燃本来还想到售票处扫码买票，结果检票的年轻小伙子瞄了一眼贺照群的证件，就直接摆摆手让他们三个一起进去了。还做了鬼脸，逗了逗贺一鸣肉呼呼的脸颊。

估计是把他们当成普通的一家三口了。

博物馆占地面积非常大，地面三层，地下不知深入多少。一楼展览的都是从古沉船上打捞出来的瓷器、金银器等船货，往来贸易的商货水平，算不得十分昂贵精致。

馆内唯一值得一看的，是古船残骸。

从一楼的空旷步入地下的拱形玻璃隧道，人会瞬间被蓝色湖水包围，一面是静止不动的船骸，一面是生生不息的热带鱼群。

古船真品还在研究发掘的过程中，暂时不便外对展示。博物馆斥资1:1等比例造了一个仿制品，令它浸在水下，回溯七百年前的状态。

贺一鸣到了这里，总算没那么闷，有了些兴致，他跳下贺照群肩膀，趴在玻璃上聚精会神观察鱼群。

参观的人很少，冷气调得很低。

清凌凌的波光在头顶荡漾，制造出恰如其分的恍惚与浪漫。

成群掠过的银色沙丁鱼，忽而散开缺口，撞出几只色彩斑斓的蓝魔鬼或小丑鱼。体型稍小的草莓鱼穿梭于珊瑚海藻之间，坏脾气地去啄一枚漂浮的海星。

裴燃俯身去看底下铺着的厚厚沙层，发现里面种着一种诡异的生物，软绵绵地随着水流摇曳，有点像水草，但仔细再看，它们又长着黑黄相间的大眼睛。

她问贺照群：“那是什么？”

贺照群也随她俯下身，看了一会儿，回答说：“花园鳗。”

花园鳗属糯鳗科，群栖鱼类。花园鳗通常体型细长，花纹繁复，下半身埋在沙里，只露出上半截在水层中啄食浮游动物。它们生性胆怯害羞，极少离开洞穴，只要方圆一二尺内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迅速将身体缩回洞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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