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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2页）

吕川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想为他试吃。之前的点心都是洛微派人送来的，他吃之前，全按照规矩检查了一遍。但此刻那小姑娘就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他，他怎么可以让她看到，他居然让一个宦官先吃了她那么辛苦才省下来的糕点？

温和地朝她笑笑，他咽下了那嫣红的石榴苏。

事后回想起来，那一次，应该是他这二十几年来最接近死亡的一刻吧。

他腹痛如绞、呕出鲜血的同时，对面的洛微小脸惨白，漆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怔怔地看着他在她面前倒下。

他那时候还想出声安慰她，奈何已说不出一句话。

事情很快被查出来，那碟石榴苏中掺入了毒药，下手的人是洛微的母亲，婕妤林氏。

他救治得及时，保住了性命。父皇母后却依旧怒不可遏。林婕妤被带到椒房殿问罪的时候，他态度强硬地喝止了所有企图阻止他的宫人，硬是撑着虚弱的身体，亲自去了正殿。

父皇已经离开，正殿如今只有母后和林婕妤两人。林婕妤并未下跪，而是站在母后对面，微抬下巴，倨傲而冷漠，&ldo;顾晚宁，便是我下的毒又怎样，便是我要毒死你的儿子又怎样？我难道不应该这么做？难不成就许你害死我的儿子，我却不能替他报仇雪恨了！&rdo;冷笑三声，&ldo;我林雪心竟不知，这世上还有这般可笑的道理。&rdo;

母后任由她怒骂，一言不发，直到她终于安静下来，才轻描淡写道：&ldo;太子安好无恙，本宫不想与你计较太多。你自己选个死法吧。&rdo;

林婕妤闻言神情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是冷哼，&ldo;我既这么做了，就没打算活着脱身。你用不着拿死来吓唬我。&rdo;

母后微微一笑，&ldo;本宫若真想吓唬你，就会跟你谈谈三公主了。&rdo;

林婕妤身子微微一颤。

母后见到她的反应，来了兴趣，&ldo;哦，是本宫糊涂了。一个会利用女儿行杀戮之事的女人，又怎么会在乎那个无辜的孩子呢？&rdo;

他听着母后的话，心冷得如同置身冰窖。适才宫人已经跟他说了，林婕妤知道了三公主与太子殿下交好，也知道三公主会送点心给他，所以这回专门给她做了一碟石榴苏，让她亲手送给他。

她告诉他，太子哥哥吃到石榴苏时，一定会很高兴。

&ldo;你这么做，可有想过洛微？&rdo;他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仿佛来自极北的苦寒之地，内里全是冷硬的冰凌。

&ldo;你这么做了，无论我生或者死，她这一生，都已然毁了。&rdo;

林婕妤怔怔地看着突然从黑暗中现身的太子，沉默许久，才淡淡道：&ldo;我要为二郎报仇。我没得选择。&rdo;

林婕妤在两天后被处死。母后赐给她的毒药，正是她用来毒害他的那种。

洛微从那天之后就不再说话，怕光，怕人，常常缩在黑暗的屋子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不仅如此，她还不让人靠近，被人一碰就会尖叫，包括他在内。

母后告诉她，这是心病。

&ldo;我早就告诉过你，这宫里处处都是致人死地的陷阱，你偏不信。竟背着我和林氏的女儿来往密切。都几个月了，我连一丝风都没听到！你瞒得倒好！&rdo;她愠怒难消，&ldo;三公主会变成这样，林氏固然是罪魁祸首，你也逃不脱干系。&rdo;

见他沉默不语，她终究不忍，放缓了语气，&ldo;你要知道，身在你这个位置，就算真喜欢谁，也不要表现出来。有时候，你的喜欢对别人来说，是祸不是福。&rdo;

是这样么？

他立在窗子外面，看着洛微穿着白色的小裙子，捧着一朵小花发呆。那张脸还是那样精致可爱，却木然得如同雕塑。

是他害了她

他想，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当真是无可奈何。他只是想做一个正常的兄长，却把原本正常的妹妹搞得不正常。无奈之余，只能一声叹息。

既然无人需要他的真心，他又何必再如此执着？

麟庆朝的宫人们都记得，自打林婕妤之事后，太子殿下便性情大变。

这么说也许有些夸张了。他原本便是散漫的性子，只是在那之后变得更加散漫了而已。他对什么事情都有兴趣，却只能保持片刻的热度，转眼便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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