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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第1页）

从那天开始，林知意就发现身边这个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以来都相当听话的狗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对他的态度照旧，眼神里却多了躲闪，让他颇为不满，但也没到需要亲自管教的地步。

豢养一只聪明的宠物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让主人烦心，更何况他也懒得揣测无关紧要的心思。如果不是对方三天两头地一反常态在他眼前刷存在感，这件事完全没有必要再深究下去。

高考前的学习氛围相当紧张，林知意一向认为没有知识就只有任凭天命摆布的份，所以虽然白日里在校不学无术，到夜里时常会奋笔疾书到通宵，能够真正放松补觉的时间只有平常的自习课。

七中的教学质量还算优良，压抑的室内悉悉索索的笔声吵得他神经衰弱。程林这时却不识好歹地凑在耳边，嘴唇正巧擦过皮肤，恶心的滑腻感让人根本不在乎究竟说了什么。

林知意猛地握住他的手腕，力道重的好像要生生拉扯下来。

他侧过头盯着程林，冷淡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他的观念里，这个年纪的少年无非就是功利心强好奇心又重，那天看到他教训林知野的场面，估计想拿这个用作要挟又碍于威压不敢开口。

狗屎的林知野，害得他丢了一个这么好用的工具。

老师停止了翻书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

碍于下面讲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而今看到两人对峙也只是象征性地咳嗽了一声。林知意对这种警告仿佛置身事外，程林忽的像被烙铁烫到一样急着掰开他的手。

林知意当然不愿意，程林看着那双眼睛像要把自己肮脏的内心挖个一干二净，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

这下是把全班同学都惊到了，林知意“啧”了一声，不得不松开手，踹翻了他的椅子，不用被提醒都知道毫无负担地走出教室门罚站。

在外面听到嘈杂的议论和姗姗来迟维持纪律的声音，人的耳朵往往比眼睛更敏锐，所以即使他什么都能够听见，也看不到背后投来复杂的注目。

他收到林知野询问想吃什么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自习时间，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封请求见上一面的短信，让林知意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随手就给删掉了。他一般不会留校，不回消息吃饭的东西就是自由发挥。

林知野做的饭菜比他这个人好上太多，以至于林知意总是想让他人滚出去，唯独把一身的厨艺留下。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常使他懊恼，连带看到那张笑眯眯的脸都又反感了几分，所以有时会跑到外面吃，也不回消息，让对方扑空。

每到这时，他就把饭菜倒掉，第二天一句话都不说，继续准备。就像个以弟弟为内核连轴转动的传送带，林知野无数次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却又从他始终如一的行为里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他想，就算让林知野去死，也不会得到任何反对吧？

越想越感到烦躁，还在离开前不经意间和程林对视了一眼，湿漉漉的神情像在摇尾乞怜一样。

虽然林知意的脾气很臭，但人缘并不差，即使每个觍着脸没话找话的人都被他残忍无视，在一旁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来挽尊，打又是打不过的，左右他还有程林帮腔，就算不愿意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但不免还有不少人也贱，竟然越挫越勇，还真能在他面前聊的上来几句。

不过并非像外人猜测的那样，暴躁的校霸都有一颗脆弱又想要被关爱的心，林知意对谁都表现出一视同仁的不耐烦，甚至还有点看不起的情绪包含在里面。

不过他们也不介意，反倒是更加认识到林知意这种人在同年龄段的可贵，纷纷要三天两头地在休息日邀请对方来参加聚会。

林知意称之为主角光环。

但是一般来说想和主角相交的人脉都是为了推动情节发展促使男女主角见面擦出爱情火花的助燃剂，所以林知意一般不喜欢和他们扎堆。

今天的聚会地点离家不远，来到的时候一群人都开始最常规的真心话大冒险了，林知意拒绝了加入游戏的邀请，不知不觉就在吧台一杯杯喝起了酒，心底的阴郁却还迟迟不去，让他想起了林知野死缠烂打都要安排给他的心理医生。

医生叫沈言，据说在A大毕业后出国深造，由于在外惹了点麻烦，今年刚刚回国，是处于这个领域的高精尖人才，揣摩人心很有一手。

不过在林知意看来就是个假温婉危险的同类人，用身后满柜子的专业书籍来包装着人畜无害的人设，每次都循循善诱地探求他的想法，狡黠的狐狸眼里精明的很。

这时候真心话大冒险的群体都风流完打了个招呼离开了，林知意粗略扫了一眼，对这种给人做配而不自知的人没有兴趣，低头一看都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林知野还发消息问他在哪里，早点回家。

当他抱起脱掉的外套，准备喝完最后一杯就要离开的时候，有人坐不住了。

少年人的感情总是来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程林在一旁观察的时间不短，本来打定主意想要和林知意道歉，在来到后却只会看着和林知意搭讪的陌生人而心生嫉妒。

如果连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能有这个勇气，那么他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吧？起码他们认识了三年，比对任何一个校友讲过的话都多。如果非要选择的话，他未必会落选。

林知意看着眼前的男生，即使此刻两人能够平视，他仍然感觉这个角度碍眼。在灯光下不算白皙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让他有一瞬间想让这个平常处事果断一点也不扭捏的家伙跪下去，这样就不会在这张阳刚的脸上看到如此女性化的表情，平白惹他倒胃口。

虽然潜意识里一直知道世界上肯定还有其他主角的存在，而存在最大的可能性就出现在他未来的伴侣身上，但现实和想象往往是两回事情。

以往在假象里，他还能心平气和地开导对方加入自己的阵营。

到真的遇见了，林知意垂下一排睫毛，像十岁出头时那样极端地想要把眼前的一切包括自己全部都毁掉。因为他像憎恨世界的规则一样憎恨着其他主角，恨他们的无所作为，恨他们侥幸以为自己的命里掺杂着幸运的成分，无意识地成为了推波助澜的帮凶。

所以在程林磕磕绊绊地坦白“我喜欢你，能不能和我试一试”的时候，林知意倾斜了酒杯，透明度较高的暗红色液体从他的头顶滚落下来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有些人就是不能够求仁得仁，他那时的表情活像一只受了伤的狗。

林知意从此讨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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