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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第2页）

&esp;&esp;沈阶神色微顿，听女郎的语气，浑似主人家口吻。

&esp;&esp;不是旁人关怀她睡得习不习惯，而是她居将军府正堂，问旁人休息如何。

&esp;&esp;“还好，多谢女郎挂问。”他道了一声，进门递出手中的信件，“才得到的消息，京城那边今日朝会上，卫老先生自荐入省台，皇上应允，卫老先生便出任了自傅骁流放后，一直空缺的中书令一职。顾沅顾公同日上朝，皇帝任命其为太傅，顾公不曾推辞。”

&esp;&esp;簪缨听了敛起笑容，微感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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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卫老先生与顾老先生，一位是不出世的大儒，一位是不做官的高隐，却在小舅舅被封为竟陵王、总领三州军事后，同日出山任职，做的官还都是一等一的高位。

&esp;&esp;簪缨不自觉放低声量，问沈阶道：“他们是担心大司马权势高张，受朝中君臣忌惮，故尔入朝保他后路？”

&esp;&esp;沈阶审慎道：“卫老先生自是为了保大司马，然而顾公……怕多半是防着大司马。”

&esp;&esp;簪缨眉心微跳，想起顾公的为人极好，他也是为数不多知晓卫觎中毒秘密的人，目视沈阶问：“何解？”

&esp;&esp;沈阶道：“女郎可还记得，之前大司马佯装北伐，顾公信以为真，入宫极力制止。此公为人，公私分明，在私，他认大司马为自家子侄，但若有朝一日大司马做出有妨于晋室之事，他身为一世晋臣，必定不会容情徇私。”

&esp;&esp;他口中的有妨晋室之事，簪缨知道所指为何。

&esp;&esp;或许在许多人的心里，都觉得卫觎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有造反之嫌。然而簪缨却知道，小舅舅没有那个时间。

&esp;&esp;小舅舅虽未与她提起过，但她很清楚，他在旁人眼里看来过于着急地打下一片片江北疆域，整合军资，不是为了给自己屯兵造势，而是想在步祖将军后尘之前，尽可能多地为南朝争取优势。

&esp;&esp;那晚他对她说，他将在两年内荡清寰宇，要她信他。不是他确定必然做得到，而是他对自己身体撑得住的前提下，预设出的最好结果。

&esp;&esp;若他志向不竟，也能给后来人留下收复中原的希望。

&esp;&esp;非无野心，却受天命所困。

&esp;&esp;簪缨掌心微微捏紧，“可是顾公爱子的性命是因皇上罔顾而亡，他当真会……”

&esp;&esp;“顾公保的不是龙座上的天子，而是大晋的社稷安稳，太庙延嗣。”沈阶自笑一声，“阶从前自诩怀才不遇，景仰不屑皇权的顾公，曾异想天开拜其门下，遇云化龙，便曾四处打探顾公其人，欲投其所好。是以方知，正是如此执拗之人，心里才有条无法打破的底线，要学屈子伏清白而死直，做那忠君爱国之辈。”

&esp;&esp;他如此说明，簪缨便懂得了。

&esp;&esp;离京之时，她分明决意不再参与这些朝党争斗，此时却在心中暗思：那么我当如何？

&esp;&esp;出神之际，余光忽见府院的兵械架后探出一颗小脑瓜。

&esp;&esp;簪缨定睛看去，却是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饱满额头，蜜色皮肤，六七岁的模样。

&esp;&esp;见被簪缨发现了，小姑娘大大方方站出来，眼神明亮地看着她，一点不怕生地道：“他们都说城中来了个好漂亮的姊姊，我想来看看。”

&esp;&esp;簪缨笑了，走过去弯身看着这个小女娘，软声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esp;&esp;那羊角辫女孩一挺胸脯，不讳言道：“我阿爹是海假节，这次去打胡人，有一百六十颗敌首的战绩呢！”言语稚嫩，却十分骄傲。

&esp;&esp;簪缨想了想，便知道这孩子是那位眉上带疤的假节将军海锋之女。

&esp;&esp;这时，海氏小女娘艳羡地从簪缨脸上看到她身上，伸出手指，却不敢抚摸，小声问：“这便是丝绸吗？”

&esp;&esp;簪缨此日穿一件水映花红色大料绣襦，长绦带，石榴裙，人面桃红相得益彰，逞娇呈美。她见女孩身着粗麻衣裳，心中骤生怜惜，索性蹲在女孩面前，拉她的手放在自己袖上。

&esp;&esp;“你喜欢吗，姊姊为你裁一身丝绸衣裙好不好？”

&esp;&esp;女孩摸够了，却一本正经地摇头道：“这里有军令的，兵眷营户不可穿绸。以我爹爹的战功，往常也有绸缎赏赐，但都换成银铤，贴补他的矛甲战马了……爹爹说，他这里省减一分，大将军所出的军饷便能省出一分，将士们在前头用命打仗，不是给我们在家里穿金带银的。”

&esp;&esp;簪缨微愕，突听一道粗声斥

&esp;&esp;道：“小幺儿，不可冲撞贵人！”

&esp;&esp;满脸惊惶失色赶来的人，正是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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