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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祥死后第二日起,报纸继续追踪报道,记者们采访了武术界各路人马,大肆渲染一代武林名宿遭城寨黑道报复惨死。
和胜兴亦有和胜兴的渠道,城中几个有名的专栏作家都是旗下赌档或夜总会的常客,鸡头荣带上阿龙一起,出面请他们吃饭,以苦主名义求他们帮手在舆论上施压。
众笔杆都满口应诺,数日之内,各大报章杂志持续发表关于此事的评论文章,不但谴责杀人者,甚至暗暗指警方不敢入城寨追凶,是办事不力。
之前阿凤已去警局签字领尸,将曾祥遗体送至殡仪馆,入殓封棺。墓地是早年买好的夫妻合葬墓,多年前,祥嫂占了其中一半。
不论阿凤心中如何想,祥嫂生前又如何想,曾祥最终依然会顶着振邦馆主头衔,体体面面落葬,同祥嫂到阴间再做夫妻。
丧礼其他事务皆由同门师叔师兄们代劳,出殡日期定下,在国术馆设灵,接待社会各界吊唁来客,阿凤同阿龙两人皆着重孝,阿麟跟来,算弟子身份,仅在腰间系一条孝带。
到出殡前两日傍晚,阿龙脱了孝服,从楼上下来,看见骆家豪立在底层冰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樽可口可乐,未穿西装外套,衬衫汗湿贴在身上,两边袖子卷起露出小臂。
他走过去,叫:“豪哥。”骆家豪看他一眼,又买了一樽冻可乐,递给他。
阿龙叼住饮管,咕噜咕噜喝汽水,骆家豪开口道:“你前次讲要警察出手管城寨,所以搞这件事?”
阿龙诈傻扮懵,道:“什么事?”
骆家豪道:“杀曾祥。”
阿龙道:“豪哥,你不要乱讲,曾师父是我亲老豆,我要为他报仇啊!”
骆家豪已把汽水饮尽,咬着饮管吸空气,啵啵响。他斜眼望阿龙,道:“法医看过曾祥遗体,他临死前与人行过房,但这个女人在哪里?现场一点女人留下的痕迹都无,疑点太多。”
阿龙咬着饮管,含糊道:“所以你疑心我?”
骆家豪笑道:“你做得出呀。”
阿龙吐出饮管,骆家豪突然出手扳住他下巴,低头道:“潘如龙,你够狼,我服你。这件事现在不好收手,勇义连在警队里亦有人,你自己小心。“
阿龙没把骆sir的警告放在心上,他又去波楼转了一圈,跟船坞打电话问赌船装修进度,再施施然返家吃晚饭。
两个弟弟早先回去,阿麟主动下厨,做了白切鸡,阿龙进门时,两人正一齐钻在厨房里,先听见阿麟声音,道:“你往豉油里面放什么?”
然后是阿凤声音,道:“葱、姜、蒜、花椒、芫荽……”
阿麟道:“乱来,你不要动,大佬不吃葱同芫荽,你不知?”
厨房内碗碟丁铃当啷一阵响,阿麟同阿凤前后出来,捧了饭菜摆在台上,豉油有两碟,一碟没有葱和芫荽,是专门给阿龙的。
吃饭时阿凤两眼一直盯住阿龙,眼神好委屈,把阿龙盯得心惊。阿麟一反常态,居然立起来帮阿龙夹菜,道:“今日的鸡是我做的,味道好不好?”
阿龙咬一口鸡肉,赞道:“好。”于是阿凤更委屈,眼圈发红,似要哭出来。阿龙便瞪阿麟,阿麟莫名其妙,一顿饭吃得三个人都无比艰难。
到第二日晚间,按例至亲要通宵守夜,阿龙把众位师叔同师兄弟都劝回去,约定了明日一早殡仪馆碰头时间,灵堂只剩下他和阿凤阿麟。
武馆大厅内将家具移走,摆了供桌,设了牌位、香炉、生果,供桌后立一面花墙挂遗像,周围摆满各人送的花牌,白百合、白玫瑰、黄白菊花,簇拥一堆黑底白字挽联,“英名永在”“贤德流芳”等等。
供桌下地面铺了一张大草席,阿龙阿凤两个披麻戴孝,跪在草席上给客人磕头回礼,已经跪了几日。
现在加上阿麟,三人并排坐在草席上吃冰条,麻布孝衣孝帽也没有披,丢在一边。
阿麟嚼着冰,道:“好热,怎么不落雨?”
话音未落,窗外便起一阵凉风,吹进灵堂,吹得一堆花牌上许多鲜花和挽联布条飒飒声响,此起彼伏。
阿凤突然拉住阿龙手腕,道:“哥哥,我好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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