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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叶梓恩举手打断他的话,很自然自嘲:“他确实说得没错。”
“那三百万你是怎么凑到的?”
叶梓恩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凑到三百万,这实在是有些说不通。张清淮怕对方为了还钱从而走上歪路,所以才担心询问。
“其中五十万是我陪酒陪来的,还有两百五十万是卖房子得到的钱。”叶梓恩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语气格外平静。
“卖房子?那你跟徐姨住哪里?”张清淮不由得震惊,他是万万没想到叶梓恩竟然会把自己家的房子给卖掉。
那套房子算是叶梓恩跟徐姨后半辈子的支撑,也正是因为有房子在,叶梓恩的父亲叶鹏天才一直不肯放过他们。
“我以后可以租房子住,至于我妈妈······”叶梓恩仰头,侧脸精致完美。他微微勾唇,略带些自嘲道:“她用不上了?”
“啊?”
“她在年前的时候被查出胃癌,还是晚期,在开学前就已经去世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激起千层浪,却在人心里泛起久久不能平息的涟漪。张清淮愕然,有些难以置信。他无法想象叶梓恩如此冷静说出这番话时,内心是如何的波澜起伏。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张清淮情绪开始激动。
徐姨,一直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的徐姨,竟然去世了!
叶梓恩收回注视月亮的眼神,缓慢落到张清淮身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而且徐姨也算是我的半个家人!”
“我们是好朋友,却不是能分享一切的好朋友。”叶梓恩哑笑摇头,像是湖边被风吹动的细柳,“清淮,你已经离开了过去,就不要在因为我的事而想起过去了。”
叶梓恩跟张清淮之所以能成为朋友,是因为他俩都情感凉薄,都更渴望独自消化内心的苦楚,像是苦行憎一样在各种复杂情绪中磨炼自己。
张清淮缄默,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宫遂说得没错,我就是假清高。”叶梓恩剖开自己的心,认认真真看得清楚,“明明口头上说拒绝出卖色相赚钱,其实在会所陪酒就是出卖色相。他一直觉得我在欲擒故纵,其实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我有手有脚却只能靠着这张脸让别人垂涎。后来我妈妈生病了,其实自从她被查出胃癌后就放弃治疗,并且还让我把房子卖掉去还钱。”叶梓恩看向张清淮,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凄惨,“她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却死死抓着我的手问我手上的钱能还完债吗?其实这钱根本不够,但是我骗了她,只有这样她才能了无牵挂的离开。”
张清淮语无伦次,几次张口却说不出像样的一句话。他看着现在的叶梓恩就想起几年前的自己,想起那个清稚懵懂的自己趴在病床旁,看着姨妈一点点失去所有生机。
那时他就觉得死亡一点都不可怕,于是像木头人一样行走于人世间,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没感情全是技巧。直到他遇见宫越······
“如果是在人间历劫,她已经受过太多的苦。我一点用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年复一年的枯萎衰败。我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天堂存在,但我破天荒开始祈祷我妈妈能进到天堂,去享受她历劫换来的幸福······下辈子不要再遇见叶鹏天,也不要再遇见我了。”叶梓恩对张清淮粲然一笑,像只破茧正欲飞走的蝴蝶:“我总觉得自己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幸好你没被我牵连,幸好你遇见了宫越,走出了苦海。”
晚上张清淮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室,他颤抖着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进去就迎面碰见宫越。
宫越:“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不解。”
张清淮木讷掏出手机,低头一看:“哦,没电了。”
“以后背个小型充电宝出去,现代社会要是手机没电那不得翻了天了。”宫越很自然地接过张清淮手中的手机,然后放到自己桌面上充电。
“对了,叶梓恩他还好吧?他······”
宫越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清淮从身后抱住。对方把头埋到自己脖颈处,没多久就察觉到湿润。
“你怎么了?”宫越如临大敌,慌慌张张挣脱开,想要仔细看张清淮,“叶梓恩打你了?不对啊,他那小身板打不过你吧?”
“他妈妈去世了。”张清淮揉着眼睛,鼻尖红红的,“胃癌晚期。”
一颗颗眼泪毫无征兆地划过,自喉间压抑的哽咽听得人心疼。认知张清淮这么久,宫越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哭得如此上心。
“什么?别哭别哭,有我在。”宫越赶紧抱住张清淮,轻声低哄。
“你知道吗,我姨妈也是癌症走的,那时她病床前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就想着她走的时候有我陪着,那么我走之后又有谁来陪着我呢?”张清淮贪婪感受着宫越身上传来的热量,终于有勇气去回忆自己的梦魇。
“别说这种走不走的,不吉利,你赶紧给我‘呸呸呸’。”宫越心疼,却无能为力。
“宫越,你还记得我之前说咱们的恋情先别公开吗?”张清淮略微推开宫越,猛吸鼻子后郑重道。
“我记得。”
“那我们公开吧。”张清淮一脸认真,他捧着宫越的手,像是新郎再向新娘求婚。
“你不是不愿意吗?”宫越糊涂了。
“我现在突然很想很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张清淮转悲为喜,清澈的眼眸含着风雨欲来的波动,“是你把我从苦海中拉出来的,我要抓住你,牢牢抓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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