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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但是你礼拜天总是有空。”
“说起来很复杂。”我说。同时我也知道,这个初秋午后的短暂魔力,已经消失不见了。
五点的时候,我说要去打工,就离开阿绿的家。我还邀她一起出去吃点东西,但是她说或许有人会打电话来而拒绝了。
“一整天待在家里等电话真是很讨厌。如果只有自已一个人,就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一点地腐朽下去,最后就会溶化成绿色的黏稠液体,被吸进地底下去,然后只剩衣服留在那里,就是那种感觉。一整天不停地等候。”
“如果以后还要等电话,我乐意奉陪。当然要附带午餐。”我说。
“好。我连饭后的火灾也会事先准备好。”阿绿说道。
第二天在“戏剧史第二部”的课堂上,没有看见阿绿的身影。下课之后,我一个人到学生餐厅吃着又冷又难吃的午餐,然后坐在向阳处看着四周的风景。就在我旁边,有两个女学生一直不停地说着话。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像抱婴儿似地把网球拍抱在胸前,另一个拿着几本书和雷纳德。庞士丁的唱片。两个人都是漂亮的女孩,非常开怀地说笑着。从社团活动中心那边传来了练习低音喇叭的声音。到处都有三五成群的学生聚在一起,他们在那里对于某些问题自由地发表不同的意见,不时地笑闹喧哗着。在停车场,有一些人在玩滑板。一个抱着公事包的教授为了避开他们而横越过去。中庭处一个戴着头盔的女学生死盯着地面似地看着看板,上面写着美帝的亚洲侵略是如何又如何的。这就是大学里最常见的午休风光。但是久违这些景致的我,在眺望之际,却突然发现,这些人每一个看起来都是那么幸福的样子。他们是真的幸福呢?或只是看起来幸福而已?我不知道。不过,总之在这个九月底的美好午后,人们看起来都是幸福的,而我却因此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一种寂寞的心情。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与这种幸福的景象格格不入吧。
但是仔细想一想,自己在这些年间到底曾融入哪一种景致中呢?我所记得的最后一次亲密融洽的光景,是和木漉两个人在港口附近的撞球场。那天晚上木漉就死了,从此之后,我和这个世界之间就渗入了一种干涩冰冷的空气。对我来说,像木漉这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但是我无法找到答案。我只知道因着木漉的死,能够充分唤起我记忆的机能已经永远损坏殆尽了。我能够清楚地理解这点,但是它意味着什么?它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却完全在我理解之外。
我在那里坐了许久,看着校园的景色和来往的人群。心想或许可以碰见阿绿,但是那一天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午休结束后,我就去图书馆预习德文。
那个礼拜天的下午,永泽来到我的房间,他说如果方便,何不今晚出去玩呢?
因为他取得了外宿许可。我说:好。这个礼拜我的脑袋里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和女人睡一觉,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
我在傍晚的时候冼了澡、剃了胡子,在马球衫外面再加一件棉布上衣。然后和永泽两个人在餐厅用过晚餐,一起搭巴士来到新宿。我们在新宿三丁目的喧嚣声中下了巴士,在那一带逛一逛之后,就走进最常去的那间酒吧,在那里等待合适的女孩子到来。这间酒吧的特色就是女客人很多,但是这一天几乎可以说没有一个女孩靠近我们周围。我们以不会醉的方式啜饮着威士忌苏打,在那里待了将近两小时。
终于有两个可爱的女孩坐在吧台点了两杯鸡尾酒。虽然永泽立刻去搭讪,但是她们是在等男朋友。不过我们四个人还是很愉快地聊了一下,等她们的男朋友一来,就离开了。
永泽说换一家店吧!于是带我到另一间酒吧。那是一家巷底的小店,已经坐满了喧闹的客人。最里面的桌子有三个女孩,我们加入其中,五个人一起聊天,气氛不错,大家都觉得很愉快。但是提议再换一家喝的时候,女孩子们就说:“我们就要回去了,因为有门禁时间呢!”因为她们三个人都住在女子大学的宿舍里。真是毫无斩获的一天。后来又换了一家还是不行。不晓得为什么女孩子连要我们送她们回家的意思都没有。
到了十一点半,永泽才说今天不成了。
“真可恶!白忙了半天。”他说。
“我是无所谓。光是让我知道你也有今天,就够我乐的了。”我说道。
“一年总有一次。”他说。
老实说,我已经对自己的性冲动觉得可有可无了!在周末夜晚的新宿喧嚣中徘徊了三个半小时,看到了那种混杂着性欲和酒津的旺盛津力,更觉得自己的性欲是多么地微不足道。
“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渡边。”永泽这么问我。
“去看个通宵放映的电影吧!我好久没看电影了。”
“那么我要去初美那里,好不好?”
“没什么不可以啊!”我笑着说。
“说不定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愿意陪宿的女孩。怎么样?”
“不必了!今天我想去看电影。”
“真倒楣。下次我再补偿你啦!”接着他便消失在人群中。我走进一家汉堡速食店,吃了一个起士汉堡,喝了一杯爇咖啡醒醒酒之后,到附近的二流电影院去看了一部叫“毕业”的电影。虽是不太好看的片子,但因为无事可做,又坐在那里重看了一遍。离开了电影院,在清晨四点钟的冷清街头,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毫无目的地间逛着。
最后走累了,只得到一家通宵营业的咖啡店一面喝咖啡、一面看书,等候第一班电车。不久,店里涌进了许多同是等候第一班电车的人。服务生对我说很抱歉,请我与别人合桌。我说好啊!反正我在看书,并不在乎前面坐的是谁。
和我同桌的是两个女孩,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吧!虽然都说不上是美女,却是气质不错的女孩。化和衣着都很整齐,不像是早上五点钟就在歌舞伎町徘徊的那种女孩。我想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而没有搭上末班电车之类的吧!她们看了同桌的我,而露出放心的样子。这是因为我长得端端正正,而且昨天还刮胡子,再加上我又专心一意地阅读着汤玛斯曼的“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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