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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2页）

其他蠢蠢yù动的流民，看见这一幕，自然都不敢再妄动了。

男人费力爬起来，没有求饶，却反过来骂道：&ldo;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你这种人最是假仁假义，不就想靠施舍来换我们磕头道谢吗，为什么不救人救到底，明明还有一个饼，为什么不拿出来!不想拿就干脆不要拿啊，让我们尝到甜头又吃不饱，你这样跟杀人又有何异!&rdo;

沈峤叹了一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

晏无师始终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负手而立，冷眼旁观，既没插手也不离开，像是在等他，脸上却带了似笑非笑的表qíng。

有方才露的那一手，就是知道他身上有食物，其他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

待他走近，晏无师才道：&ldo;斗米恩，担米仇。这句话，你有没有听过?&rdo;

沈峤叹道：&ldo;是我鲁莽了，受苦的人很多，凭我一己之力，不可能救得完。&rdo;

晏无师讥讽：&ldo;人家父亲都不顾孩子死活了，你却反倒帮人家顾着孩子，沈掌教果然有大爱之心，只可惜人性yù壑难填，无法理解你的好意，若今日你不能自保，说不定现在已经沦为ròu羹了。&rdo;

沈峤认真想了想：&ldo;若今日我不能自保，也就不会选择走这条路，宁可绕远一点，也会避开有流民的地方。人性趋利避害，我并非圣人，也不例外，只是看见有人受苦，心中不忍罢了。&rdo;

他择善固执，晏无师却相信人性本恶，两人从根源上就说不到一块去，晏无师固然可以在武力上置沈峤于死地，但哪怕是他扼住沈峤的脖子，也没法改变沈峤的想法。

多了这段小插曲，两人之间先前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氛围也dàng然无存。

&ldo;郎君!&rdo;

声音小小的，弱弱的，从身后传来。

沈峤回过头，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瘦小低矮，应该是个孩子。

那孩子跑到他跟前跪下，认认真真给他磕了三个响头：&ldo;多谢郎君方才给我们赐饼，阿爹对您无礼，我，我只能给您磕头了，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跟他计较!&rdo;

他何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沈峤叹了口气，上前扶他起来：&ldo;我没有放在心上，听说过几日就是佛诞，湘州城百姓崇佛，届时会开设施舍粥场，也会适当放一些流民入城，你们还是有一线生机的。&rdo;

孩子双目发光，连连叩谢：&ldo;多谢郎君告知，敢问郎君高姓大名，以后有机会，小人一定报答您，给您立长生牌位!&rdo;

沈峤摸摸他的头，温言道：&ldo;这些就不必了，你好生照顾你的母亲和弟妹。&rdo;

孩子用力点头，又悄悄说：&ldo;您放心罢，其实方才阿娘分给我的那块饼，我没有吃，都偷偷塞给妹妹了!&rdo;

沈峤听得心酸，又暗叹他的懂事，想了想，还是从怀中将剩下的一张饼摸出来递给他：&ldo;你拿回去吃，不要再让你父亲发现了。&rdo;

那孩子饿得面huáng肌瘦，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活也不肯收，最后还是沈峤qiáng塞到他手里：&ldo;你再推，让旁人看见了，又要生事。&rdo;

他这才只能收下，又跪下来给沈峤磕了头，又坚持道：&ldo;还请郎君告知姓名!&rdo;

沈峤：&ldo;我叫沈峤。&rdo;

&ldo;沈峤……&rdo;那孩子咀嚼了好几遍，不知道是不是将峤字理解为另外哪个意思了，沈峤也没有特意qiáng调纠正。

那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晏无师：&ldo;时辰不早了，早点入城。&rdo;

沈峤见他这回没出言讥讽，反倒有些奇异，笑道：&ldo;你不说点什么?&rdo;

晏无师淡淡道：&ldo;有人就喜欢做些蠢事，说了也说不听，本座何必白费唇舌?&rdo;

沈峤摸摸鼻子，笑着没说话。

这世间固然有许多恶意，可他不愿因为这些恶意，就否认了善念仁心的存在。

便是为了这一丝善意，他也觉得这张煎饼换得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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