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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2页）

&ldo;就是要那儿鲜呢！&rdo;小轱辘子眼珠骨碌碌地说。

五叔说：&ldo;当着孩子的面，别太下道了。你快接着那天的茬口往下说吧！&rdo;

大身说：&ldo;那天说到一个人对我面授妙计，其实简单着呢，那个人说：&rdo;小伙子，你把虾酱挑子找个地方先放放，去店里买上两斤点心提着，到了她家，你跪下就磕头叫干娘。她就愿意认小伙子做干儿呢！&lso;我一想，叫句干娘也少不了一块肉，就去店里买了两斤点心，提着，打听到&rso;大白鹅&lso;的家。一进门，把点心往桌上一放，我扑通下了跪，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干娘。她正在那儿抽水烟，一见我跪地叫干娘，咯咯咯一阵笑，扔了水烟袋，双手扶起我来，在我下巴上摸了一把，说：&ldo;亲儿，快起来，等会儿干娘包饺子给你吃。&rso;吃完了饺子，她就让我去把那两桶虾酱挑来，她说，&lso;儿，不用愁，干娘帮你去卖虾酱。&rso;她领着我，在镇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转，到一家她就喊，&lso;快点找家什，我干儿从北海送来了新鲜虾酱，分给你们点尝尝。&rso;哪个敢不买？两大桶虾酱，一会儿就分光了。卖完虾酱她说，&lso;儿，有什么事只管来找娘。&rso;那天我可是发了个小财。&rdo;

&ldo;完了？&rdo;小轱辘子问。

&ldo;没昵，后来，她见了那些买虾酱的就问：&rdo;虾酱滋味怎么样？&lso;被问的人都说好，都说鲜，她就笑着说：&ldo;都喝了老娘的尿啦！&rso;&rdo;

大家都怪模怪样地笑了。

小轱辘子说：&ldo;吃完了饺子就去卖虾酱了？不对不对，这中间一定还有西洋景。说说，老于说说，你干娘没拉你上炕？&rdo;

于大身说：&ldo;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rdo;

五叔说：&ldo;老于，这趟去北海又碰上什么稀罕事儿没有？&rdo;

老于说：&ldo;有啊，渤海里有一条大船翻了，死了无数的人。海滩上有一条大鲸鱼搁了浅，是一个捡小海的小闺女先看到的，她回家去叫来人，人们就用刀、斧、锯把那条大鱼给抢了，剩下一条大骨架子，像五间房子那么高，那么长。&rdo;

五叔惊叹地伸伸舌头，说：&ldo;真不小。&rdo;

小轱辘子说：&ldo;你没掰根鱼刺回来？&rdo;

老于说：&ldo;我想掰，可是等我去时，骨头架子旁边已经派上了岗哨，四个兵站着个四角，枪里都上了顶门火儿。&rdo;

&ldo;当兵的要那鱼骨干什么？&rdo;五叔问。

&ldo;用处大着呢！&rdo;于大身说，&ldo;飞机上有一个零件，必须得用鲸鱼骨头做，换了金子也不转，全世界都在抢呢！&rdo;

&ldo;噢，怪不得哩！&rdo;五叔恍然大悟地说。

&ldo;得了，你别瞎吹了！&rdo;小轱辘子站起身来说。

五叔问：&ldo;还没多大工夫呢，这就要走？&rdo;

小轱辘子说：&ldo;不走，去撒尿呢。&rdo;

小轱辘子出窨子时，一股冷风从窨子口灌进来，推得灯火前俯后仰。我已把半只糙鞋编好了。在父亲的座位后，放着我们爷俩半个月来的劳动成果，三十几双大大小小的糙鞋。父亲让我明儿去赶马店集，不知五叔去不去，我心里不愿跟五叔一块去，我一个人去，可以&ldo;贪污&rdo;几毛卖鞋钱。今年过年，我一定要买一些大&ldo;炸炮&rdo;，这种炮摔、挤、压、砸都会响，插在熟地瓜里扔给狗，狗一咬，啪一声就炸了，&lso;就把狗牙全炸掉了。李老师家的儿子李东，家里有钱，口袋里满满的都是炸炮。去年冬天，我还在学校里，下了课冷啊，我们几十个男孩都贴在墙边，排成一行&ldo;挤大儿&rdo;，从两头往中间拼着命挤，一边挤一边叫：&ldo;挤挤挤，挤挤挤，挤出大儿要饭吃，&rdo;挤得满身是汗。中间的人被挤出来，赶紧跑到两头再往里挤。破棉袄在砖墙上磨得嗞棱嗞棱响。大人们最反对小孩&ldo;挤大儿&rdo;啦。挤呀挤，挤呀挤，只听得中间呼通一声响，李老师的儿子李东的衣袋里先冒烟后冒火，李东被炸翻在地。挤完了大儿再接着上课，教室里像冰一样凉，我们的棉袄上都快出霜了。

又一阵冷风灌进来，灯火照样动乱一阵。小轱辘子结扎着腰带走进来，嘴里哧哧地响着，说：&ldo;冷，真冷。&rdo;

盖窨子口的糙帘子又响了，冷气又灌进窨子，老于喊：&ldo;是谁？快盖好帘子，就这么点热乎气，全跑光了。&rdo;

弯着腰走进来一个人，两只小眼像黑豆似的，下巴上稀稀拉拉地生着十几根黄胡子。

&ldo;老薛，又来刮我们？&rdo;五叔说。

是卖花生、烟卷的薛不善，他提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有半篮炸花生，盒皱巴巴的烟。篮子里放着一杆小秤。他说：&ldo;给你们送点点心来，光赚不花，活着还有什么劲？五哥六哥轱辘子老于，每人称上半斤，香香口，再有一天就过年了，该吃点了。&rdo;他说话尖声尖气，像个女人。

薛不善把花生用手抓起，又让花生慢慢地往篮里落，花生打得花生噼噼地响。

&ldo;多少钱一斤？&rdo;五叔问。

&ldo;老价，五毛。&rdo;薛不善说，&ldo;今夜里刘家的窨子里、二马家的窨子里都买了不少，连王大爪子那个铁公鸡都买了半斤花生一盒烟，要是信着卖，早就卖光了。这半篮花生几盒烟，我是给你们留的。全村的窨子里，都比不上这窨子里有钱，五哥六哥是快手，一个顶一个半，老于钱来得顺，小轱辘子更甭说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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