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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个姐姐的名字吗?”
“是啊,是我给她们起的名字。你觉得行吗?”
“行。”她在我腿上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脑袋再次垂到我胸前。
“‘灰姑娘刚告别了塔米—菲儿和瓦娜,突然,厨房的角落里发出一道雪白的亮光。光里走出一位身穿银色长袍的美丽女士,头发上缀着宝石,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仙女教母。”凯拉郑重其事地说。
“对。”
玛蒂走进来,手里拿着剩下的半瓶蒙大菲葡萄酒和焦黑的烤具。她穿着鲜红色的无袖裙,蹬着一双白色的低帮帆布鞋,在夜色中白得发亮。她的头发向后梳拢扎起,虽然还不是我想象中那位光彩照人的乡村俱乐部女郎,但已经非常漂亮了。这时她望望凯拉,又望望我,眉毛向上挑了挑,胳膊做了个向上托的姿势。我摇摇头作为回应,意思是我和凯拉还没准备好呢。
我继续讲故事,玛蒂去刷洗烤具,继续哼着歌。没等她刷完蘸酱刀,凯的身体又松驰了一下,我立刻意识到,她终于睡着了,沉沉地睡着了。我合上那本《童话小金库》,搁在茶几上另一摞书边上,我猜玛蒂在看那些书。我抬起头,见她正从厨房里看着我,两个手指成“V”字形,轻轻摇动,表示“胜利”。我打趣说:“诺南在第八回合打出技术性的一拳,赢得胜利。”
玛蒂用擦碗布揩干手,走过来。“把她抱给我。”
我抱着凯拉站起来:“我来吧,孩子放哪儿?”
她指了指:“左边。”
我抱着孩子穿过走廊,走廊窄得可怜,我得留心不让她的小脚或小脑袋撞在墙上。走廊尽头是卫生间,非常干净,右边有一扇关着的门,我想那后面是玛蒂和兰斯?德沃尔曾经共同拥有的卧室,如今玛蒂一个人睡在里面。即便有男友偶尔在这里过夜,玛蒂也一定把他的痕迹从房车里清除干净了。
我小心地穿过左边的门,看见一张小床,床上铺着蔷薇花纹被单,有些皱了,一张桌子上放着个玩具小房子,一面墙上挂着“翡翠城(童话《绿野仙踪》中的城市)”的图画,另一面墙上用闪光字母贴成一行字“凯拉的小屋”。德沃尔老头想把她从这儿抢走,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不才劲的——相反,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是那么美好。“凯拉的小屋”是一个健康成长的小女孩的屋子。
“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去给自己再倒杯酒吧,”玛蒂说,“我给她换上睡衣,然后去找你。我知道我们有事要谈。”
“好的。”我放下孩子,然后俯下身子,想在她的小鼻子上亲一下。我还想到了更美好的场景,不管怎样,我还是亲了亲她的鼻子。离开的时候,玛蒂微笑着,我猜我没做错什么。
我又倒了些酒,拿着杯子走回小小的起居室,看着凯的童话书边上的两本书。我对人们在读些什么总是感到好奇。要了解其他人,唯一比这更好的办法就是查看他们的药柜,而翻看他人的药柜或药方是体面人嗤之以鼻的。
两本书迥然不同的风格足以表明读它们的人心理很健康。一本书三分之一的地方夹了张扑克牌作为书签,是理查德?诺斯?帕特森的《沉默的证人》的平装本,我赞成她的品位。帕特森和德米勒也许可以算是目前最好的畅销小说家了。另一本是本厚厚的精装《赫尔曼?梅尔维尔(1819…1891,美国小说家、诗人,代表作为《白鲸》)短篇集》,风格离帕特森要多远有多远。书页上褪了色的紫色印章表明它属于四湖社区图书馆。那是黑迹湖南面五英里一幢小巧可爱的石头建筑,68号公路就在那儿经过T镇通往莫顿。我猜玛蒂就在那儿工作。我打开书,翻到夹着书签的地方,那也是一张扑克牌,原来她在读《巴特尔比》。
“我理解不了。”她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把我吓了一跳,书差点掉在地上。“我喜欢——故事不错——但我怎么也搞不懂它到底讲的是什么。另一本书嘛,现在我已经猜出凶手是谁了。”
“这两本书一起读挺奇怪的。”我说着把它们放回原处。
“我读帕特森是出于乐趣。”玛蒂说道。她走进厨房,随便看了眼那瓶红酒(我觉得神态中带着一丝渴望),然后打开冰箱,取出一壶果珍。冰箱门上已经被她女儿用字母磁贴贴上了“凯和玛蒂和呼呼(我猜‘呼呼’指的是圣诞老人)”。“嗯,我猜我读这两本书都是出于乐趣。不过我们得在读书小组上讨论《巴特尔比》,我参加了个读书小组。我们每个星期四晚上在图书馆聚会。我还有十页没看完。”
“一个读书会?”
“是啊。布里格斯太太是会长,她成立读书会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你知道,她是四湖图书馆管理员的头儿。”
“我知道,琳蒂?布里格斯是我看房人的嫂子。”
玛蒂露出了微笑:“世界很小,不是吗?”
“不,世界很大,但镇子很小。”
她向后仰了仰,靠在厨房的工作台上,手里握着那杯果珍,然后,她有了个主意。“我们为什么不去外面坐坐?那样,任何经过的人都会看见我们还穿着衣服,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干。”
我吃惊地望着她,她回望我,目光中是嘲讽的幽默。她脸上的表情显得并不自在。
“我是才二十一,但我并不傻。”她说道。“他在看着我。我知道,也许你也知道。如果换了其它晚上,如果不能拿他开玩笑,我真想说‘让他见鬼去吧’,不过外面凉快些,而且烤炉的烟把虫子都薰跑了。我有没有吓着你?如果是的,我很抱歉。”
“你没有。”其实是的,有那么点儿。“不用道歉。”
我们拿着饮料走下颤巍巍的砖砌台阶,并排台在两个折叠软椅上。我们左边烤架上的木炭在逐渐浓重的夜色中发着暗红的柔光,像朵朵玫瑰。玛蒂向后靠了靠,举起她的玻璃杯,冰凉的杯口贴着她的前额,她把杯子里剩余的饮料喝掉了一大半,冰块滑向她的齿边,发出清脆的碰击声。蟋蟀在房车后公路对面的林子里鸣唱着。沿着68号公路向上,我能望见湖畔小店加油站止方白花花的荣光灯。我的软椅有些松驰下垂,交织的皮带有点磨损,椅面严重地向左倾斜,但我很乐意坐在里面。夜晚变得有那么点神奇……至少到目前为止。但我们还是得谈谈约翰·斯托尔。
“我很高兴你星期二来,”她说,“星期二的晚上对我来说是难遨。我总是想着沃灵顿和那些球赛。这会儿打球的应该收起家伙了——球拍、球垒和捕手的护面——把他们放回本垒板后面的储藏柜里。他们最后喝几口啤酒,抽抽烟。我就是在那儿遇见我丈夫的,你知道。我相信别人已经都告诉你了。”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能听出话语中淡淡的酸楚,我猜想她还是带着那种嘲讽的表情。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我想她一定常常记起。如果她不提防,这种痛苦会在心中生根发芽。
“是啊,我听比尔说——他是琳蒂的小叔子。”
“噢,是嘛——人们在散布我们的故事。你能从商店、乡村咖啡馆、或那个爱说三道四的老家伙的修车行里听到……顺便说说,那个候车场是我公公从西部储蓄银行手里救下来。就在银行要收走抵押的时候,他插了进来。现在在迪奇?布鲁克斯和他那帮朋友眼里,麦克斯?德沃尔简直就是活基督。我希望你从迪恩先生那儿听来的故事比其他人那儿的公道些。一定是公道些的,否则你怎么敢和我这么个坏女人一起吃汉堡呢?”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离开这个话题——她的愤怒可以理解,但却是无益的。当然,在我的角度比较容易看清这一点,是她的,而不是我的孩子,成了这场争斗的焦点。“在沃灵顿人们还玩垒球吗?即便德沃尔买下了那个地方?”
“是的,每个星期二傍晚,他坐着自动轮椅去看比赛。他回来以后还做了其它事,只是为了讨好镇上的人,但我想他真的喜欢垒球比赛。那个惠特摩女人也跟着去,推着一个前面带白轮胎的红色手推车,车上放个备用氧气罐。她还带着一个接球手套,以防飞过网的界外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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